圣经与神学
馬丁路德其實沒有說過的六段話
2018-10-18
—— Justin Taylor

你會經常聽人引用下面幾段話,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但沒有一句是一模一樣的原話,當中一些話,甚至是路德不認同的!

據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第一段話:

如果我相信世界明天就要終結,我還會在今天種下一棵樹。

路德沒有說過這句話,請見Martin Schloemann 所寫的 《路德的蘋果樹:二戰以來德國思想史的一段篇章》一書( Luthers Apfelbäumchen: Ein Kapitel deutscher Mentalitätsgeschichte seit dem Zweiten Weltkrieg, Göttingen: Vandenhoeck & Ruprecht, 1994),246-251頁(Frederick Gaiser引用,感謝Garrett Lee提供)。Schloemann論證說,路德不僅沒有說過這句話,而且也不會說這樣的話,除非人把這句話放在一個以基督爲中心的末世論中,強調「在受造界上服事鄰舍和世界」。

據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第二段話:

打掃廚房的女僕,和禱告的修士一樣都是在行神的旨意 —— 這不是因爲她掃地的時候會唱一首基督教的讚美詩,而是因爲神愛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地面。

基督徒鞋匠盡他的基督徒本分,不是靠把小小的十字架刻在鞋子上,而是通過製作好的鞋子,因爲神關注的是好手藝。

路德沒有說過這句話,Gaiser論證說,和第一個例子舉的那句話一樣,它其實並不十分吻合路德對天職的實際看法。那種認爲神喜歡我們的工作,因爲祂喜歡高質量工作的觀念,「這是天職這個問題的美國工作倫理觀版本,在神學上認同工作本身就是一種目的。爲神的榮耀有好手藝和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地板(或乾乾淨淨的辦公桌面,或一份簽訂的合同),落在一位現代老闆的手中、出於他的口,可能就會成爲促進利潤的有力的工具,像暴君一樣轄制人……路德天職觀的特徵,就是強調人應當爲服事鄰舍和世界工作。神喜愛鞋子(是質量好的鞋子!),不是因爲鞋子本身的緣故,而是因爲鄰舍需要鞋子……」

據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第三段話:

如果除了此刻世界和魔鬼正在攻擊的神話語中的那一小點以外,我是用最響亮的聲音,最清楚的解釋承認神話語的每一部分,那麼不管我是多麼勇敢認信基督,其實我都不是在認信祂。戰鬥最激烈的地方,驗證出士兵的忠誠;如果士兵在一點上退縮,那麼他在除此以外整條前沿戰線上堅固,這也不過是逃跑和羞辱罷了。

路德沒有說過和這一模一樣的話,但上面這段引用的話更接近原話。Denny Burk研究過這個問題:

「大部分作者引用其他作者對這段話的使用,極少數指出其原本出處的人,引用的是收錄在路德文集魏瑪版本中的一封信(D. Martin Luther's Werke : kritische Gesamtausgabe (Weimarer Ausgabe) : [3. Band] Briefwechsel, ed. (Weimar: H. Böhlaus Nachfolger, 1933, 81-82),它的大致翻譯是:

『你們當中有人可能會說:『除了在我的暴君不會容忍的一兩點,比如聖禮的形式和類似的問題上保持沉默以外,我會在每一個細節處樂意承認基督和祂的道。』但這也是無用。 因爲不管是誰,在一個細節或一個字上不認基督,就是在那一個細節上不認同一位基督,在一個細節上不認祂,就是在所有細節上不認祂,因爲在基督所有的話語中,無論加在一起還是個別,只有一位基督。』」

你可以看到,這並不吻合前面的引文,雖然前者描述的觀點與後者類似。

據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第四段話:

我寧可被一位有智慧的土耳其人統治,也不願被一位愚蠢的基督徒統治。

路德沒有說過這句話,也不會說這樣的話。Gene Veith對此作了詳細分析,他的結論如下:

馬丁路德作出的這些聲明,以及它們在他寫的不同文件中的上下文,都能足以說服理智的讀者,路德絕不可能說出這句人捏造說是他說的話,絕不會認爲被一個土耳其人統治是更好的願望或選擇。它不是『路德式』的,實際上是與我們從路德作品得知的他的堅定立場完全對立。

據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第五段話:

稱義是決定教會或站立或跌倒的信條。

這一句相當接近原話。

第一個使用與這意思一模一樣的拉丁文語句(justificatio est articulus stantis et cadentis ecclesiae)的人,似乎是路德宗神學家Balthasar Meisner— 此君生於路德去世40年之後 — 他說這是一句「路德的諺語」(Anthropôlogia sacra disputation 24 [Wittenberg: Johannes Gormannus, 1615])。

1618年,改革宗神學家Johann Heinrich Alsted 寫下了這句話:articulus iustificationis dicitur articulus stantis et cadentis ecclesiae (出處:Theologia scholastica didacta [Hanover, 1618], p. 711)— 「稱義的信條,有人說是決定教會或站立或跌倒的信條。」

我們沒有關於路德使用一模一樣說法的記載,但他的一句話非常接近:quia isto articulo stante stat Ecclesia, ruente ruit Ecclesia—「因爲如果(稱義)這信條得站立,教會就站立;如果這信條倒塌,教會就倒塌。」(WA 40/3.352.3)

所以這出名的版本更像是對他實際原話釋義的概括。

據說是馬丁路德說過的第六段話:

這是我的立場,我別無選擇!

教會歷史學家Diarmaid MacCulloch在《宗教改革史》(The Reformation: A History)一書中稱這句話爲:「大家記憶最深刻,但是路德沒有說過的話。」很多學者相信這句話是第一位編輯在編輯路德文集的時候插入到路德的演講末尾的,這位編輯名叫Georg Rörer (1492-1557)。不過這句話聽起來很符合路德的性格和語氣,他當然有可能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Justin Taylor(賈斯汀·泰勒)是十架之路出版社(Crossway)的高級副總裁,曾出版過多本書籍,同時他也是「兩界之間」(Between Two Worlds)與「福音派歷史學」(Evangelical History)這兩個博客的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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