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禱告時，很多時候覺得自己是在對牆說話，感覺不到任何東西。我應該怎樣改變呢？」
幾個月前，一位大學生問了我這個問題。我第一反應是：歡迎進入禱告生活！幾乎每個開始這個旅程的人都會承認，禱告就像對著空氣說話。即使是禱告有一段時間的人，也都會時不時地經歷這種「無感」的禱告生活。
有時禱告令人沮喪。我們都知道禱告對基督徒而言有多重要，卻很容易因禱告效果不佳而失望。也許你看到神回應了你的禱告，但也許你沒有。也許你有時能感覺到神離你很近，但也許你感覺不到。也許你讀經時會靈光乍現，讓你禁不住感謝主，但也許沒有。
現在市面上有各式各樣的工具技巧，可以幫助你做到保羅提醒的「不住地禱告」（帖前 5:17）。我使用了一些工具，感覺受益匪淺：比如，我在家裡的辦公室一角放了張禱告凳，每天跪拜三次；一支乳香燭，讓人聯想到聖殿裡馨香之氣；一本禱告書（我交替使用幾本禱告書，包括我自己寫的《30 天讀完詩篇》[Psalms in 30 Days]、《30 天耶穌生活》[Life of Jesus in 30 Days]和《30 天保羅書信》[Letters of Paul in 30 Days]）；還有一份禱告名單，上面有不同需要的家庭成員、同事和教會成員的名單。
有些基督徒依靠應用程序的內置提醒功能、有聲禱告體驗，或ACTS（敬拜、認罪、感恩、祈求）等禱告模式。另一些基督徒則優先考慮公禱，爲他人禱告，互相代求，在我們切切禱告時，向神傾吐心聲。
但是，神近在咫尺的感覺——祂就在面前，伸手可觸的感覺，如一股寒流順著脊樑骨下來；又像輕微的刺痛傳遍全身；有的時候可能身體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感覺， 但是卻有一種深深的平安籠罩著你，就像在一場震撼人心的敬拜儀式上，天地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神打開了你屬靈的眼睛，讓你看到祂，讓你品嚐到在祂裡面的甜美……這種體驗設計不出來，也生造不出來。無論你使用什麼工具或技術，都無法讓它發生。然而，如果神要讓你經歷這種體驗，你擋也擋不住，有時，甚至你什麼工具都沒有使用，祂就出現了。
德國哲學家哈特穆特-羅薩（Hartmut Rosa）在《世界之不可控》（The Uncontrollability of the World）一書中指出，現代性的文化驅動力就是試圖讓世界變得可控。我們企圖了解世界，觸及世界，管理世界，這樣我們就可以讓它變得有用，讓它爲我們服務，「成爲實現我們目的的工具」（17 頁）。
不過，將世界變成我們手中的工具並不會讓我們快樂，因爲「只有遭遇不可控之事時，我們才是真正地在體驗世界。唯有在這種時刻，我們才會觸動，感動，真正地活著。一個乾坤盡在我們掌握之中的世界，一個萬事萬物都被盤算、計劃地無比周全的世界，將是一個死寂的世界」(2 頁)。(這就是馬克斯·韋伯所描述的「祛魅」）。
冬季第一場雪，小鳥在天空飛翔，路上偶遇他人，如此種種可遇不可求、在我們掌控之外的經歷，喚起了靈魂深處的驚奇和敬畏，讓飢渴的靈魂得到飽足。
羅薩將這種敬畏感命名爲「共鳴」。有些東西在呼喚你。有些東西在你的心中迴響。他寫道：「共鳴要求我放下心靈森嚴的戒備，允許外界來呼喚我，感染我，觸及我。」這就像想睡覺。「你越是想讓它發生，它就越不容易發生。」（37 頁）
儘管羅薩確實提到了聖經中描述的神是如何的不受我們控制，不過，他的重點不是宗教或屬靈體驗。然而，他的觀點非常適用於基督徒的靈修生活。我們無法通過大量的神學知識、對聖經掌握的程度、各種禱告實踐來實現共鳴。能否經歷神，我們無法預知。
即使我們禱告求神向我們顯示祂自己，但神的同在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因爲禱告不是魔法。我們也不是魔法師，我們無法製造出真正的宗教體驗。禱告是與永生神的相遇。有時，與神相遇所產生的感覺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因爲我們面對的是有位格的神，不是一種我們可以通過咒語來駕馭的力量。
如果你每次禱告都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靈性，你的禱告次數很有可能會減少，而不是增加。我知道，這有點與我們的直覺相反，但仔細想想。如果每次你召喚神，祂就以你想要的方式顯現，你就會懷疑自己召喚的可能根本不是神。聖經中的神不是會魔法的精靈。祂不是架子上的偶像。祂不受我們控制。是祂來召喚我們。即使我們有可能以某種方式達到禱告之巔峰，我們依然不會得到滿足，因爲不再有共鳴，不再有成長的空間。
與此相反，在永恆中，我們會發現神越來越「觸手可及」，我們越是凝視著祂的美善，就越是更了解祂，雖然我們永遠無法觸到神的至深之處。美好的願景爲永恆的共鳴創造了精確的條件。神讓我們大大的飽足，同時我們會更想了解祂——也就是說，我們的慾望既得到滿足，又得到加強。
我們在禱告中苦苦掙扎、覺得自己只是在「走過場」、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就處在天與地觸手可及的當中。然而，對我們這些人來說，這是個好消息。有時，神強烈的同在感塑造了我們的屬靈生命。但更多的時候，是日常的習慣，是乏味單調，塑造了我們的屬靈面貌。你感覺不到祂，但你依然跪在祂面前，相信在你向天父大聲禱告時，聖子就站在你身邊爲你代禱，聖靈也會通過你來禱告。
臥室裡，書桌前，一次簡單的晨禱，就將你逼到另一個維度，與天堂只隔著一層薄薄的面紗。周圍充滿了你眼看不見的奇蹟。這些奇蹟不是我們設計出來的。我們無法控制。我們不能爲了自己的目的呼風喚雨。然而，聖靈而爲了祂的目的來呼喚我們。
也許這就是爲什麼耶穌告訴我們，要不斷地禱告、不斷地尋找、不斷地敲門。你永遠不知道哪一次大門將爲你打開。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作者博客：Good News! You Can』t Engineer an Experience with Go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