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美国文化战争
世界對基督信仰的負面觀感是複雜的
2023-01-11
—— Trevin Wax

任何想要有效說服他人的人都能明白,我們選擇的討論框架、建立類別或貼標籤的方式對確定所討論問題的範圍有著極大的影響。這就是爲什麼如果你想找到任何有意義的共識,不僅要審視表面的分歧,而且還要審視基本的框架。

幾週前,我開始了一個關於新宗教右派崛起、美國文化戰爭的系列文章,首先是(1)文化戰爭的簡要歷史,(2)讓信念脫離文明禮貌的傾向,然後(3)仔細觀察我們現在怎樣居住在一個對基督信仰存負面消極態度的世界裡,以及(4)爲什麼「對基督信仰持負面消極態度的文化」對我來說感覺只是過去生活的延續。在這個系列中,我一直在與亞倫·雷恩就近期福音派發展的論述進行互動。

  • 1994年之前,我們生活在對基督信仰持積極正面的態度這樣一個文化中,當時整個文化對基督信仰都持積極的看法。
  • 從1994年到2014年,我們生活在對基督信仰持「中立態度」的世界中,文化對基督信仰不積極也不消極。
  • 自2014年以來,文化格局發生了變化,基督信仰所主張的道德被看爲是狹隘和負面的。因此我們必須找到新的策略,在一個反對真正基督信仰的世界中繼續忠心生活。

之前的文章中,我指出了想像自己處於對基督信仰有敵意的「負面世界」如何給我們看待文化帶來強大的影響,因爲這也是我在20世紀90年代初對自己和教會的看法,雖然雷恩說我們當時生活在一個「積極正面的世界」裡。

性問題上的轉變

今天,我想指出雷恩的分類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特點:所有支持他所提出觀點的證據都落在一個狹隘的爭議範圍裡。

雷恩指出了近十年來發生的文化轉變(順便說一下,提摩太·凱勒和斯蒂芬·麥卡爾平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如果你在追蹤圍繞道德倫理在性問題上的文化轉變,那麼雷恩是對的:在1994年之前,社會上大多數人對基督教關於婚姻、家庭和性的教導在很大程度上持有積極看法(雖然從1950年代開始出現了裂痕,因爲避孕藥把性與生育分開,爲徹底修改性別觀創造了條件,更不要說與離婚有關的法律鬆動等等了)。

當然,我們這些在90年代成長起來的基督徒會認爲自己是被無神文化圍困的殘餘部隊,我們會說自己已經處於「消極負面」而不只是「中立」的世界。(還記得嗎?1996年美南浸信會抵制迪斯尼,因爲認定後者顛覆傳統的家庭價值觀!)。我不想重複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出的觀點,但它值得重複:生活在「被負面世界包圍」的那種自我認定——不管它是否真的準確——對基督徒的心理和文化姿態有著巨大的影響。

但誰能否認這一點呢:在過去十年中,社會輿論已經決定性地轉向反對基督教對性和婚姻的看法?雷恩的分類法抓住了在這個問題上從積極到中立再到負面的移動。而這一變化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卡爾·楚曼可以追溯到幾個世紀前開始的哲學旅程,但沒有人可以質疑過去20年文化在同性婚姻和變性意識形態等問題上的快速滑坡。形而上的影響遠遠超出了房間裡的爭吵。即使你對具體年份的理解與雷恩不同,但在這個問題上,他的分類法仍然有意義。

改變視角

但還有一個問題。性別議題的確是基督徒關注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但如果我們要檢驗一個爲看待世界提供通用方式而提出的框架,最好方法是換一個鏡頭,讓我們用另一個問題去看它。

當我們把問題從道德和性別規範改爲社會對種族正義的看法時會發生什麼?人們可以說,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已經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從負面到中立再到正面,現在社會傾向於更符合基督信仰的觀點:所有的人,不管是什麼種族,都應當得到尊重和擁有尊嚴,在法律框架下受到平等保護。這並不意味著在這一領域已經沒有工作可做,也不意味著近來對種族本質的觀點對聖經世界觀沒有構成什麼挑戰。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可以同意,在過去的60年裡,關於這個問題的文化壓力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想像一下,在20世紀50年代的阿拉巴馬州伯明翰,一位耶穌基督的忠心牧師如果對人性和平等持有深刻的、符合聖經的觀點。他是否會認爲當時的自己生活在一個對基督信仰「積極正面的世界」?那是一個白人牧師因見證聖經真理和爲面臨不公正和爲遭到暴行的黑人弟兄姊妹辯護而被毆打,有時甚至被殺害的時代。在那個時代,黑人牧師看到的是自己的家和教堂被炸燬,他們的鄰舍屢屢被處以私刑。

在民權運動發生之前的200年裡,那些相信聖經所說、所有人都按著神的形像被造的人,那些尋求按照「純潔、和平和公正的基督信仰」生活的基督徒與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這樣的英雄站在一起,反對全國各地「腐敗的、蓄奴的、鞭打婦女的、扼殺嬰兒的、偏頗和虛僞的基督信仰」。在那個時代,他們爲忠心付出了代價。那是一個對真正的基督教持有負面看法的世界。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的浸信會甚至警告偉大的英國傳道人司布真(Charles Spurgeon),如果他敢「在這裡出現,我們相信一條結實的繩子會很快繞過他雄辯的喉嚨」。

把鏡頭從性別問題換成種族問題,就更難證明1994年以前的文化是傾向於對真正基督信仰「積極正面」的文化。這就是爲什麼我認爲許多來自黑人教會傳統的弟兄姐妹不會覺得這種積極/中立/消極的分類法有幫助。

總有負面,也有正面

我承認雷恩抓住了社會對性別問題看法的一些轉變,其影響確實是巨大的:我們聽到教授們失去了教席、企業家害怕分享自己的觀點,DEI倡議(DEI initiatives)讓基督徒擔心他們的工作,甚至基督教學校因爲教授基本的聖經真理而受到抨擊等等。我的文章不是要否認這些挑戰是真實的,也不是要否認這些挑戰在未來的日子裡可能會增加。寇爾森基督徒世界觀中心(Colson Center for Christian Worldview)的約翰·斯頓斯特里特(John Stonestreet)說,我們需要一種「失去工作抓手的神學」,他是對的。採取基督徒的立場是有代價的。

但我想說的是:爲真正的基督信仰表明立場一直都是有代價的。有許多基督徒牧師僅僅因爲允許黑人來教會敬拜而失去了工作。我們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如此。自新約時代以來,我們一直處於一個與基督信仰爲敵的世界中,但這種對信仰敵意的形式根據不同的地方和時代而變化。而機會——社會對基督信仰不同角度的歡迎——也在變化。我們同時生活在積極、中立和消極的世界中,這取決於用什麼問題去衡量。

狄更斯曾經說:「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約翰·派博說,這句話「在一個由上帝統治的、被罪惡侵襲的世界的歷史上,每一個時間段都是真實的。」1859年,也就是狄更斯第一次寫下這些話的那一年,神正在中國和北愛爾蘭施展大能,這兩個地方正在發生大復興。當時,查爾斯·司布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傳道人之一,喬治·穆勒的孤兒院向最不幸的人展示了基督徒的同情心。但是,1859年也是達爾文發表《物種起源》的一年,該書破壞了人類按照神的形像被造的獨特性。這一年,約翰·斯圖爾特·米爾(John Stuart Mill)寫了一篇有影響力的文章,根據人們對社會的有用性來權衡道德決定和評價人的價值。

那麼,我們該如何評價我們的時代?我們如何把所有這些放在一起——那些看起來像進步的東西和那些看起來像衰退的東西?「不要假設任何特定的善或惡的歷史軌跡是固定的、不可改變的,」派博警告說。「上帝顯然喜歡在艱難和不可能的時期做祂令人驚訝的工作。」這是一個很好的建議,因爲它涉及到我們信仰的核心。福音顯示上帝在最不可能的時候做了最驚人的事情。

讓「消極負面世界」的框架佔據你想像力的很大一部分的問題是,它把你鎖在一個太窄的範圍內看世界,然後限制了你能看到的可能性。我們必須同時提防進步的迷思和衰退的迷思。「世界就是聖人和先知們所看到的樣子;它不僅僅是在變好,也不僅僅是在變壞。」切斯特頓這樣寫道。「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世界就是這樣,它搖擺不定。」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作者博客:We Need to Complicate the Negative World.

Trevin Wax(特雷文·瓦克斯)是北美宣教委員會(North American Mission Board)研究和資源開發部的副總裁,也是錫達維爾大學的客席教授。特雷文曾是羅馬尼亞的宣教士,是福音聯盟的定期專欄作家,並爲《華盛頓郵報》、宗教新聞社、《世界》和《今日基督教》撰稿。他曾擔任《福音計劃》(The Gospel Project)系列叢書的總編輯,並在惠頓學院教授宣教和教牧事奉課程。瓦克斯著有多本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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