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美国文化战争
給「文化鬥士」的鼓勵和警戒
2023-02-13
—— Trevin Wax

當我們在這個時代繼續前行的時候,基督徒公共參與該是什麼樣子的?在本系列文章中,我已經闡述了傳統基督信仰所面臨的一些挑戰,以及爲什麼一些右派人士聲稱,爲了回擊主流文化中的有害意識形態和做法,必須採取更多的戰鬥姿態,這並不奇怪。

與此同時,另有一些基督徒似乎認爲公共神學對文化採取一種對抗性或戰鬥姿態本質上是不對的、基督徒不應該這樣做。事實並非如此。基督教在這一做法上有著悠久的歷史,人們願意向權力說真話,因爲基督是真正的王,所以我們可以向居於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發出不同的聲音。

太多時候,「文化鬥士基督徒」這個負面標籤僅僅適用於反對左派主流意識形態的右翼保守派基督徒。當左翼「進步」基督徒點名反駁那些支持右派觀點的政治家或牧師時,他們就會獲得「先知」或「勇敢」的美名。這是不公平的。文化戰爭需要兩方,一個人可以成爲左翼文化鬥士,也可以成爲右翼文化鬥士。

但是,說到「先知」,有時我們認爲的勇氣和膽量其實是虛張聲勢,「摧毀」反對派,「擁抱自由派」,或嘲笑我們在教堂過道另一側發現的「瘋子」。不,大膽反對那些你最親密的朋友、家人或網上追隨者會期望你反對的人,這並不需要什麼勇氣。需要勇氣的是督責自己身邊的人,不僅指出主流「文化」中的問題,而且指出你所處特定亞文化中的問題、反駁你自己「部落」的共識,不認同你通常喜歡的人,這才需要勇氣。妥協總是包含了屈服,但屈服可能發生在不止一個方向上。

在未來的幾年裡,我們似乎有可能看到年輕的福音派人士重新回到類似於老式文化戰爭的心態。與其把這種選擇排除在外,我認爲不如爲那些熱衷於這種公共參與模式的年輕福音派基督徒提供一些鼓勵和警戒。

基督徒爭戰的現實

首先,讓我們摒棄「爭戰在基督教中沒有地位」這類觀點。我記得在15年前左右,當進步的左翼基督徒反對許多基督徒和教會「不合聖經」的好鬥形像時,我克制了自己的笑聲。因爲他們在瞄準保守派的同時,也在射擊聖經。

屬靈爭戰的語言在舊約和新約中無處不在。耶穌祝福和平之子,並呼籲我們轉過臉去讓人打,但他同時也說他來是爲了帶來紛爭,而不是和平;他說到自己的道像劍一樣要把兒子與父親、女兒與母親分開。使徒保羅和其他使徒一樣,都使用了爭戰的比喻。我們正處在一個屬靈的戰場上。對這種情況的反應是教會要,我敢說,要有「戰鬥力」。淡化爭戰的事實就不能公正地對待聖經。

在這場戰鬥中,基督教是「進攻」的——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尋求進攻,在別人受到冒犯時將其作爲一種榮譽的標誌。不,說基督教「進攻」只是描述耶穌給我們比喻的另一種方式,當他說地獄之門不會勝過祂的教會時就是這個意思。耶穌的這個比喻應當讓我們想到教會如何拓展、攻擊地獄,並擊退黑暗勢力。大使命不是被動的。

誤認敵人的危險

但是,對於那些將新約聖經中爭戰主題應用於政治參與的基督徒來說,危險在於我們很容易誤認敵人。使徒保羅明確指出,我們不是與屬血氣的爭戰,而是教會在不斷拓展的過程中與給人帶來屬靈桎梏的權勢和掌權者爭戰——與在我們的世界中肆虐的邪惡屬靈力量爭戰,也就是與聖經中描述的超自然的現實存在和持續存在爭戰。

我們必須把蛇和它的獵物區別開來。這就是爲什麼我們應當尋求改變我們的對手,而不是佔有或摧毀他們。我們尋求的是他們得到救援,而不是他們遭到毀滅。正如我們所看到的,「溫和」不是文化爭戰的策略,好像我們只需成爲好人就能贏得文化戰爭,但我們也不要忘了,我們在贏得對手上需要有很大的投入。正如奧古斯丁所說,我們是爲了世界的益處而站在了世界的對立面。

想要與對手交流的人面臨的試探是淡化反對——我們如此專注於爲世界的益處而工作,以至於我們採取了一種和解的、肯定對方的姿態,避免遇到強硬的對立,因此我們避免對世界採取任何對抗性的立場。文化鬥士所面臨的挑戰是,我們會沉浸在反對錯誤的戲劇中,以至於被蔑視和怨恨抓住,從而忘記了我們在爲何而戰。在聖經的比喻中,我們是爲我們對手的益處而戰,或者至少是爲那些將被我們對手的主張所傷害的人而戰。

想要與對手交流的人很容易忽視現實中的屬靈爭戰和永恆的結局。但是,文化鬥士也會忽視這個屬靈戰場,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將宇宙中的屬靈權勢和主宰簡化爲今生的、地上的政策和職位(以及擁有這些職位的人)。耶穌說得很清楚:即使我們的鄰舍成爲我們的敵人,我們也要愛我們的仇敵,爲他們禱告,並向他們行善。這就是基督教的方式。我們不能敵視我們的對手。

難怪我們需要屬靈的軍裝。留在牆後不上場的軍人幾乎不需要這種保護。保羅的比喻假定了基督徒會在世界中採取公開而堅定的立場,這樣我們就能以不同於世界的方式爭戰,作爲刺破黑暗的閃亮戰士,其勝利總是彰顯十字架,因爲基督的精兵必須以自我奉獻的方式去愛。

靈魂的空洞化

我要給文化鬥士的另一個警告是,他們有可能在加固基督徒表面忠心的同時,內心卻被掏空了。儘管我對羅德·德雷赫(Rod Dreher)所說的「本尼迪克特選擇」(Benedict Option)持保留意見,但我很欣賞他的洞察力,即我們不能向世界提供我們並不擁有的東西。如果我們沒有建立自己的文化,我們就無法接觸到一種文化。

當使徒彼得給處於困境中的基督徒(那些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信徒、受到惡意誣陷的基督徒,他們當中一些人受到監禁,少數人殉道)寫了一封鼓勵和警戒的信時,他提醒他們作爲「客旅和寄居」的身份,然後呼籲他們「要禁戒肉體的私慾;這私慾是與靈魂爭戰的。」(彼前2:11)。彼得的重點不是在說不信的當局對他們發起的進攻,而是要他們從心中的日常爭戰開始。換句話說,彼得似乎不太關心不信的人在肉體上會對基督徒做什麼,而是關心罪會在屬靈上對他們做什麼。

這是給我們的教訓:如果我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基督教面對的外部威脅上,我們就會錯過破壞我們見證的真正的、持續的內部威脅。是的,變性意識形態可能是對基督教機構所享有的宗教自由的外部威脅,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我們的會眾中使用色情製品是我們這個時代更普遍和廣泛的悲劇。

人們可以把過去50年中教會成員和出席率的下降歸咎於使成爲基督徒更加困難的文化趨勢,但這種觀點只能說明部分下降的原因。我們教會的內部朽壞與外部的政府壓力一起造成了我們的衰落。我們面臨的內部挑戰與外部威脅一樣致命。不要忽視那些可能在文化戰爭中獲勝而失去靈魂的基督徒所面對的可怕前景。

友軍交火的危險

我必須指出新宗教權利派要考慮的另一個挑戰:友軍交火的可能性。任何曾經參加過戰爭的人都知道,常見的危險之一是友軍誤傷——被自己一方的人打傷或打死。戰爭的迷霧使盟友很容易被當作敵人。

文化戰爭不可避免地會帶來盟友之間的友軍交火和傷亡。我擔心我們已經在那些推動回歸文化戰爭心態的人中看到了這種發展:我們向我們的弟兄姊妹開槍。

通常情況下,友軍的傷亡不是因爲教義的不同,而是因爲智慧和分辨力的問題。因爲一些教會和領袖採取了不同的文化參與方式,我們可能會懷疑他們的教義是否合理,認定他們的動機有害,或者給他們貼上投降派或懦夫的標籤。

獻身於正義事業的基督徒太容易把注意力從戰場轉向內部、希望獲得統一,並試圖剔除任何不以同樣方式爲同一事業奮鬥的人。就像門徒們希望主從天上降硫磺給一個村莊一樣,許多陷入文化戰爭的鬥士很快就向他們的弟兄姐妹開火,只是因爲後者可能對情況有不同的看法和解釋。

在與文化互動這個問題上,沒有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方法。有著不同政治考慮的基督徒,有著不同的地區敏感性、氣質或經驗,可能會選擇不同的行動方案。對最佳行動方案的爭論是好的,也是必要的。但是,文化鬥士和試圖與對手交流的人都必須小心,不要不公平地批評或貶低那些作出不同選擇的弟兄姊妹,他們的選擇並沒有脫離對基督教義的忠心,而是來自於對如何在公共場所最好地忠心的審慎判斷。

身體的不同部分可能有不同的作用。地方教會是基督教團體中最重要的一個,但它絕不是唯一的一個。在文化的各個領域,我們需要組織和非正式的人際網絡來發揮他們的優勢,而且他們需要相互加強彼此之間的工作。我們需要整個基督的身體,不同的教會/組織有不同的技能和恩賜,有不同的熱情,不惜一切代價忠心地服務於基督,向世界展示福音的美好。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作者博客:Encouragement and Caution for Culture Warriors.

Trevin Wax(特雷文·瓦克斯)是北美宣教委員會(North American Mission Board)研究和資源開發部的副總裁,也是錫達維爾大學的客席教授。特雷文曾是羅馬尼亞的宣教士,是福音聯盟的定期專欄作家,並爲《華盛頓郵報》、宗教新聞社、《世界》和《今日基督教》撰稿。他曾擔任《福音計劃》(The Gospel Project)系列叢書的總編輯,並在惠頓學院教授宣教和教牧事奉課程。特雷文著有多本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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