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工作
約翰·帕金斯的最後使命
2021-07-11
—— Sarah Eekhoff Zylstra

87歲的約翰·帕金斯(John Perkins)已經爲他的第八個職業做好了準備。

在做過看門人、電焊工、設備設計師、聖經教師、民權活動家、社區開發者和作家之後,帕金斯想「將我的餘生獻給合乎聖經的和解運動」。

這是一位非常理想的人選。

帕金斯在南方種植園的一個佃農家庭長大,從小父親不在身邊,母親在他七個月大時死於營養不良。他記得自己在經歷一個白人男孩的BB槍給他帶來刺痛(以及知道自己無法反擊的挫敗感)後繞到主屋的後門,看到的卻是一位黑人老人走下人行道,讓白人女孩先通過。

事情並沒有好轉。帕金斯成年後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資源不足的黑人社區工作,被白人的隔離和壓迫所壓制。他的哥哥剛從二戰中服役回來,就被一名白人警察殺害。帕金斯本人也在1970年被持種族主義觀念的白人警察關進監獄並遭受酷刑。

但是,在接下來的50年裡,帕金斯一直在進行反擊,他領導了示威活動,並代表黑人在同工同酬、僱用歧視、囚犯待遇不佳和投票權等問題上提起訴訟,他還倡導寬恕與和解。

牧師CJ·羅茲(CJ Rhodes)說:「我對帕金斯博士的欽佩之處在於,他不會對不義之事忍氣吞聲,但他也對那些不以耶穌基督的救贖爲基礎的『正義』提出批評。他能夠把深刻的正義批判與聖經世界觀結合起來。」

這使得他的信息對白人和黑人教會領袖來說都非常強而有力。

帕金斯在《一個血脈:就種族問題給教會的臨別贈言》(One Blood: Parting Words to the Church on Race,這本書是珀金斯的「最後宣言」)中寫道:「這是一個只有教會,通過聖靈的力量,才能治癒的問題。它需要只有我們的救主才能提供的愛之質量。」

美南浸信會倫理與宗教自由委員會前主席、TGC理事會成員羅素·摩爾(Russell Moore)說,「約翰一書第3章所定義的愛就是珀金斯的精神。這是一種對上帝和彼此的愛,不僅僅是口頭上的或情感上的,而是一種積極的、在發揮作用的、促成和解的愛。」

得救

珀金斯告訴福音聯盟說:「我小時候在密西西比的家人都是走私犯和賭徒,我們不是那種『宗教人士』。我不相信上帝。我認爲教會只是世界上的人類團體之一。」

事實上,他無法理解「爲什麼會有黑人在浸信會,浸信會不是白人去的地方嗎?」他在2009年的一次採訪中告訴查爾斯·馬什。「所以我年輕的時候,對教會的認識是……它跟我毫無關係。」

當他的哥哥克萊德二戰結束後安全回家時,他對白人的反感更加強烈,因爲鎮上的法警開槍打死了他的哥哥。他的罪行是什麼?阻止法警的棍棒第二次打他。導致被打的行爲是什麼?說話太大聲。

帕金斯幾乎出離憤怒,爲了保證他的安全,他的家人把他送到了西部的加利福尼亞。在那裡,他的兒子斯賓塞開始參加當地教會的聖經課程。最後,帕金斯也跟著去了。

「在那次主日學課堂上,我終於見到了耶穌,」珀金斯在《一個血脈》中寫道。「幾乎是在一瞬間,上帝開始在我的心中做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祂開始挑戰我的偏見和對他人的仇恨。我已經學會了恨密西西比的白人。……如果我沒有遇到耶穌,我就會帶著那沉重的仇恨負擔死在墳墓裡。但他開始一層一層地剝去這些仇恨。」

他回到了密西西比州,認爲「福音可以燒穿那些種族障礙,」他告訴馬什。「然後我就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1962年,他創立了「加略山之聲」(Voice of Calvary),這是一個遮蓋事工,他在這個事工下建立了一個日託中心、一個成人教育中心、一個舊貨商店、一個保健中心等等。

同年,在因詹姆斯·梅雷迪思(James Meredith)被密西西比大學錄取而發生的騷亂中,兩人被殺,數百人受傷。第二年,三名黑人學生坐在傑克遜的伍爾沃斯百貨公司的「僅限白人」櫃檯前,引發了一場騷亂。一年後,三名「自由之夏」(Freedom Summer)的工人被殺,他們的屍體被三K黨藏了起來,這都是當時的著名事件。

1970年初,帕金斯前往密西西比州布蘭登的蘭金縣監獄(Rankin County Jail),爲他逮捕的一些民權示威者交保。他還沒來得及進入大樓,公路巡警就用他們的拳頭迎了上來。

帕金斯熬過了那一夜,但五個月後,壓力促使他心臟病發作,然後是潰瘍。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在醫院裡休養。

「我有很多時間來思考,」他這樣告訴告訴葛培理中心的採訪者保羅·埃里克森(Paul Ericksen)。

他在1976年出版的自傳《願公義如江河滔滔》(Let Justice Roll Down)中寫道:「我懷著真正的悲傷想到了我全心相信的福音,我相信那個福音的力量足以粉碎(我的家鄉)門登霍爾的仇恨。但我沒有看到它。在教會裡也找不到它。」

不過,在思考了一段時間後,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帕金斯的醫生是個白人,他的律師之一也是白人。白人用他們的錢和時間支持「加略山之聲」,有兩個白人甚至和他一起被逮捕並被毆打。

「神使用了那家醫院的黑人和白人護士、醫生來清洗我的傷口,」他在《一個血脈》中寫道。「對我來說,他們象徵著曾經毆打我的人。他們所做的,不僅僅是治癒了我破碎的身體。它也治癒了我的心。……哦,如果我們能互相清洗教會中種族主義帶來的邪惡傷口,那將是多麼美好!」

教會中的種族主義

神學家和社會活動家羅恩·塞德(Ron Sider)說:「約翰以那種饒恕和願意與白人福音派人士打交道的方式成爲榜樣,他做的很棒。」他1973年初就認識珀金斯,當時兩人都參加了共同寫下《芝加哥福音派社會關注宣言》(Chicago Declaration of Evangelical Social Concern)的活動。「他在幫助白人福音派在種族主義問題上取得一點進展方面發揮了巨大作用。」

西雅圖太平洋大學於2004年開設了約翰·帕金斯中心,旨在研究和解決結構性差異問題。2013年,加爾文大學設立了約翰·M. 帕金斯領導力研究員這一職位,幫助學生解決貧困、不公正和種族主義問題。2009年,Switchfoot樂隊寫了一首關於他愛被壓迫者也愛壓迫者的歌曲。

二十年後,美南浸信會終於爲種族主義向美國黑人道歉擯棄了邦聯國旗,並譴責了右翼人士的白人至上主義。美洲長老會(PCA)則通過投票,對其禁止黑人入會、爲白人至上主義者辯護以及教導聖經認可種族隔離的歷史表示認罪悔改。

珀金斯喜歡這些宗派的道歉(「我喜歡他們這樣做,如果他們再來一次我就更開心了。」),但這些決議並不意味著這些宗派裡現在已經沒有種族主義了。

「這是一種地方性的治療與和解時刻,我們在那一刻感覺很好——這是一種宣泄,我們哭泣,我們互相擁抱,我們一起去打高爾夫球,」羅茲說(他認爲自己在教會中的和解工作「只有在像帕金斯博士這樣的人做了更大範圍之事後才有意義。我是這方面的繼承者」)。

他說,但這種和解本身可能是膚淺的。它可能導致「溫和的漸進主義觀點」。換句話說,白人牧師只是對種族不公正現象說:「嘿,這的確是個問題,讓它自己解決吧。」

摩爾說,這是白人牧師幾十年來一直在說的事情。

「很多時候,白人認爲僅靠時間就能根除這些問題,」他說。「這樣,人們就可以說,『現在是2018年,不是1968年』。但時間不能解決問題……在許多方面,我們正面臨著教會在20世紀60年代所面臨的一些完全相同的問題,並且有一些完全相同形式的爭論。」

他說,其中之一是「讓我們只關注福音」,而把種族和解排除在外。「這正是白人福音派在伯明翰所說的,促使(馬丁·路德·金)寫下了《伯明翰監獄來信》。」

一個最近的掙扎是單向融合,即聰明的年輕黑人領袖被聘到尋求建立多元文化的教會中擔任領導職務。羅茲說,對於黑人教會來說,這有時會讓人覺得是一種搶奪人才。

羅茲說,更好的選擇可能是在黑人社區當中安排一名黑人牧師,或向掙扎中的黑人教會投入資源。

無論怎麼做——黑人來到白人教會,或白人來到黑人教會,或黑人和白人一起建立新的教會——伯金斯的夢想都是讓他們走到一起。

「我現在才清楚地看到,黑人教會無法單獨解決這個問題,」珀金斯在《一個血脈》中寫道。「白人教會也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它必須是和解的教會,黑人和白人基督徒一起向世界彰顯基督。」

下一代人

也許實現種族融合的最簡單途徑是通過年輕一代。一般來說,千禧一代被發現比他們的父母或祖父母更能接受種族和解,這可能是因爲他們是美國目前最多元的一代。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超過40%的人認爲自己爲非白人。

帕金斯的「屬靈孫子」文森特·喬普林(Vincent Joplin)說:「千禧一代並不希望通過參加一個會議來實現種族和解。」他在孟菲斯工作,既是白人爲主的教會的牧師和長老,也是黑人爲主的社區教會建立者。

他說,年輕一代已經「分享同樣的音樂、同樣的衣服、同樣的想法」。他們不需要以同樣的方式得到種族和諧的教導——他們正在相互約會,聽同樣的音樂,在社交媒體上分享同樣的東西。

但是,雖然他們彼此之間有了更好的聯繫,但他們與教會的聯繫卻較少,喬普林說。而沒有這種聯繫,他們的種族和解就會停留在淺層。

他說:「我們對他們的工作是教導他們不只是共同生活,而是要有基督的愛。讓我們越過僅僅一起工作、一起聚會、一起參加運動隊的局面,讓我們一起對付罪。讓我們一起在信心上成長。」

對於這一代人來說,約翰·帕金斯的饒恕信息與以往一樣至關重要。

圓滿結束

摩爾說,帕金斯已經活了足夠長的時間,「看到了仇恨的每一種表現形式。他不會對此感到驚訝。他也沒有被它嚇倒。他更不會讓它給自己帶來痛苦。」

「每當我沮喪地提出我們必須處理的、持續的種族主義問題時,約翰·帕金斯的反應幾乎總是:『是的,不過……』然後他又回到了福音的力量。」

這是一個引領帕金斯的福音,在爲民權、平等教育和獲得醫療保健工作了近90年後,他把最後幾年的時間花在了合乎聖經的和解運動上。

「《聖經》說,上帝從『一本』造出所有人,」珀金斯在《一個血脈》中寫道。「這告訴我,神打算讓人類成爲一個在屬靈上有聯繫的民族,儘管他們的外表有差異。」

所以這就是他的目標,他謹慎地選擇演講的地方和授課的課程。其中之一是福音聯盟與倫理與宗教自由委員會聯合舉辦的MLK50大會——這活動主要是受帕金斯的生活所啓發。

「我試圖帶著對上帝和我周圍的人的某種責任感來完成,」帕金斯告訴福音聯盟,「我試圖走一條好基督徒的生活道路,一種懺悔的生活道路。」

「幾乎每次我向人們談論約翰·帕金斯時,我都會說,『如果我在80多歲時有他十分之一的精力,我會很高興,』」摩爾說。「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如果我在生命中的任何時候有他十分之一的敬虔,我就會爲此感謝上帝。」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The Final Call of John Perkins.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爾察)是福音聯盟的資深作家,於西北大學獲得新聞學碩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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