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基督徒看教會總是非黑即白。要麼都是自由派——他們是壞人、懷疑復活、不信聖經；要麼都是好人：相信神蹟、在基督神性這個問題上不動搖、要看到失喪的人得拯救。我們管後者叫作福音派，或者保守派，或者是相信聖經的基督徒。如果遞給他們一份聖經教義的選擇題考卷，他們勾選的答案幾乎都是正確的。
自由派是一個問題，但是軟乎乎的福音派是一個大得多的問題。
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想的問題並不是那些清楚自己是傳承布士內納（Bushnell），比徹（Beecher）和布里格斯（Briggs）思想的教會會改變他們的思想（這三位都是自由派人士——譯註），或者那些隨過程神學、解放神學或女性主義神學大流的教會會放棄原有立場。我強烈反對完全的自由派，但我能理解在它背後存在著一種教會和理性的傳統。
我寫這篇文章針對的讀者，是那些堅持確認福音派信仰基本框架的基督徒、牧師和教會。他們從來沒有讀過富士迪（Fosdick），田立克（Tillich）或施萊馬赫（Schleiermacher）的著作（也是自由派人士——譯註）。他們不看《基督教世紀》（Christian Century）這樣的自由派刊物。他們對以賽亞書是由兩位還是三位作者寫成的觀點知道得不多，其實真的不想在文獻假說（documentary hypotheses）上浪費時間（見維基百科——譯註）。 他們認爲是保羅寫了以弗所書、相信是約翰寫了約翰書信。他們愛耶穌，也要其他人愛耶穌。如果你問這些基督徒、牧師或教會，地獄是不是永遠存在，人是不是一定要重生，他們會說是的。如果你問他們人能不能相信聖經所寫的一切，他們不敢說不能。他們不反對任何的歷史性信經和公認信條。我寫這篇文章時想到的人，是甘心樂意確認基督代替人受刑，基督身體復活，以及有一次真實的、歷史性的人類墮落。我寫這篇文章所針對的讀者對傳福音充滿熱情，他們看重植堂，期待人們歸向基督。他們認爲小組，彼此督責的屬靈夥伴，外出宣教是很好的事。至少在私下談話時，他們會告訴你說同性戀不是好事。這些基督徒、牧師和教會不屬於自由派。他們看起來不像那些壞人。
問題是他們看起來也不像那些好人。
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歷，你和一位牧師，或者另外一家教會的人談話，似乎你們應該是同感一靈。你見到的這個人很明顯是一個熱心腸、真誠的基督徒。他們對你提起來的，對你和你的教會看爲寶貴的教義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他們不持守自由主義在主要神學問題上的立場。你講到聖經、禱告、植堂和福音的時候，他們頻頻點頭稱是。但是你禁不住想，你們到底真的是不是意見統一。你努力察驗自己的內心，確保你不是被驕傲或好論斷人的思想勝過。這總是有可能的。但事情不是這樣，你越是思想這交流，思想你們兩家教會（或兩位牧師，兩個事工），你就越得出結論，你們真的有不一樣的地方。
那不同的地方在哪裡？
這是我過去幾個月想得很多的問題。我肯定我沒有全部答案，但下面十件事，使得我稱之爲生機勃勃、健全、相信聖經的教會，和那些有正確信仰告白，但給人的感受完全不同的教會有所不同。
第一，教會的使命被擱置一旁。最近我偶然打開我所在宗派一家教會的網頁。從網站上的信息來看，我要說這家教會認爲自己是寬鬆定義的福音派。他們的神學看起來是屬於那種只講最簡單事情的「簡單基督教」的類型。這是他們闡述的使命目標：「（我們的）使命是把人和他們的資源與奉耶穌的名回應人需要的機會聯繫起來。」一家有這樣使命的教會，與目標是使萬民作門徒，或者存在就是爲了傳遞讓神在萬事上居首位，使萬民得著喜樂的教會會很不一樣。
第二，教會變得過分包容。我不是在講一切處境化的問題（處境化的事情，一些是好的，一些不好）。我講的是那些教會，她們第一的直覺，就是改變塑造她們的方法（可能還有她們的信息），要與當代聽眾建立聯繫。因著這種占主導地位的直覺，他們迴避讓人覺得難以接受的教義，把自己和歷史與傳統割裂開來，傾向實用主義。
第三，想當然地認爲自己已經明白了福音。教會可能在理論上持守某個正確的神學，卻極少把它清楚表明出來。沒有人相信錯的事情，但人對任何事情都信得不深。追問他們，他們會快快確認耶穌死裡復活、代替受刑、唯獨因信稱義的重要意義。但他們真正的熱情在別處。教會真正的凝聚力，是對環保、在家教育、慈善事業、信徒團契、社會服務的共同信念。
第四，沒有認真地講解和教導教義。人不是把神學看作是教會這條快艇的大功率發動機，而是把它看作是依附在船體上拖慢航行速度的討厭海貝。你很快就會注意到，那些行事原則是認爲「神學分裂教會」的教會，和相信神學導致信仰純正的教會，她們的信息和方法會大有不同。
第五，神話語的事工被削弱。在許多教會，雖然講道在理論上仍受重視，但人幾乎不相信讓教會生病的是薄弱的講道，人更不相信充滿活力的講道是正確的治病良方。沒有人想要明顯是瑣碎讓人不屑一顧的講道、教導和神話語的事工，但是到了需要做決定的時候，人認爲真正的解決方案是結構或風格的改變、某個活動或事工。做教會復興工作的人，有多少人經常首先是看講道，看聖經在教會事奉實踐中起的作用？
第六，不呼籲人悔改。這聽起來如此簡單，實際上人如此容易就忘記了這一點。牧師可能會呼召會眾來相信耶穌，或者呼籲大家服事社區，但除非他們也呼召人爲他們的罪悔改，否則教會的事奉就缺乏真正的屬靈能力。我們不應該僅僅鼓勵人坦然承認他們是破碎，以此來得到真正的屬靈能力。我們必須刻意地使用聖經上的話語，呼召會眾悔改，呼召他們到基督這裡來。
第七，沒有認真分解聖經具體經文的榜樣。除非會眾看到教會經常詳細清楚教導聖經，否則就不會按理當的那樣信靠聖經。教會可能還是尊崇聖經，但沒有認真釋經的餵養，人就不會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學習聖經，糟糕的神學出現時，就不會分辨。
第八，沒有發揮實際作用的教會治理理論。如果你把在字面上相信同樣神學的兩家教會並排做比較，一家有發揮實際作用的教會治理理論，另一家是像摸彩一樣，有什麼折衷的做法就採用什麼樣的折衷做法，你就會看到兩者之間有驚人的不同。認真牧養、訓練長老、只接納重生者加入的教會成員制度、起作用的執事事工、有目的的全體會眾聚會……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些是你從來還沒有過的。但是當你有了這些，教會就完全不同。
第九，幾乎全然無視教會紀律。如果教會紀律真的是教會三個標記的其中一個，那麼很多福音派教會就並不是真教會。如果你不防備那些否認最好教義的人，世上一切最好的神學都不會對你的教會、或者你所在的宗派有任何幫助。如果我們要忠心，結出果子直到永遠，我們就必須警告人防備錯謬，對抗時代精神，對不思悔改之人實施教會紀律懲治。
第十，教會認爲真正的問題不是罪，真正的解決之道不是救主。最好的教會一直聚焦在基本的事情上。讓人難過的是，許多教會，甚至在字面上是承認正確教義的教會，它們的行動和講道，讓人以爲世間最大的問題是教育落後，或生活貧窮，或國家道德衰退，或者是全球氣候變暖帶來的威脅。結果就是我們只傳講文化改良，而不是傳講基督。我們脫離耶穌去傳講公義。我們失去了看見，看不到每個禮拜天上教會的人面對的最大問題（雖然並不是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是罪人、他需要一位救主。
如果你看完這份清單，認爲你已經在各方面都到位，不要驕傲。如果我們這些方面都做得對，爲此感到驕傲，我們就會讓自己讓教會失去神的祝福。但我的禱告就是，在互聯網這冰封凍土的某一處，有一位牧師，或者一群會眾，或者一位教會領袖，看完這十件事就想，「你知道，這就是我們一直以來缺乏的。」福音派教會在膚淺的地方需要進深，在實用主義至上的地方要認真思考，在變得妥協的地方要有堅定的信念。鬆散持守一套形式上的基本教義，這並不能保證教會有真正的合一，並不能確保教會有真正的屬靈能力。
譯/校：古舊福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