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工作
政府是人類墮落的產物嗎?
2020-11-18
—— Richard Mouw

編注:本文節選改編自毛瑞祺(Richard Mouw)所著的《亞伯拉罕·凱波爾:一本簡短的個人傳記》(Abraham Kuyper: A Short and Personal Introduction)一書。

如果人沒有墮落,世界會怎樣呢?像政府這樣的機構還會有一席之地嗎?或者,政府是否僅僅作爲「必要的邪惡」而存在,只是一種治理罪人和私慾衝動的方式?在以下的選段中,毛瑞祺探究政府的良善、使命和設計,表明合理運作下的政府可以保護和賦予人們生命。

荷蘭神學家亞伯拉罕·凱波爾認爲,基本的文化領域從(創造)一開始就已經「在那裡」了。它們以某種方式被「包含在」創造中。在這樣說的時候,凱波爾再一次超越了聖經中明確給出的信息,畢竟我們並沒有在聖經中讀到神說:「要有藝術!要有經濟!要有政治!」

所以,如果說這些東西是起初創造的一部分,這意味著什麼呢?

政治與創造

凱波爾堅持政治領域是創造設計中的一部分,這點尤爲有趣。就像任何一個加爾文主義者一樣,凱波爾堅稱在人犯了罪的情況下,政府有神命定的職分,即作爲一把利劍賞善罰惡。在這個墮落的世界中,政治權威能起到某種補救的作用。一方面,它以懲罰作爲威脅來轄制我們犯罪的衝動。我開車時或許會想要超速十英里,但我清楚如果被巡邏的交警抓到我就得付罰金,這個意識會讓我老老實實地守規矩。

但政府同樣也會行使利劍的功能。懲罰不僅僅是來自政府的威脅——有時政府會真的實行懲罰。國家的警察和部隊都有能力拘押罪犯,並用武力施行正義。因此使徒警告人們說:「你若作惡,卻當懼怕;因爲他不是空空地佩劍,他是神的用人,是申冤的,刑罰那作惡的。」(羅13:4)。

然而,凱波爾並沒有滿足於把政府在神計劃中的角色簡單地侷限爲墮落之後才有的設計。他堅稱,我們在墮落狀態下體驗到的政治權柄其實展現了某些早已隱含在起初的創造設計中的要素。在他關於政治的斯通講座中(Stone Lecture,凱波爾1898年在普林斯頓大學神學院進行的一系列講座,由斯通基金會贊助——譯者注),凱波爾論述道,即使人類沒有墮落,也會發展出對政府的需求。在一個沒有墮落的世界中,政治權威不會採取強制性民族國家的形式,而會出現「一個自成一體的全球大帝國,神是君王;這也正是預言中一切罪惡消失之時等待著我們的未來」。此處的政府從根本上就不是補救人類墮落的回應,而是對於創造出的文化生活複雜性自然生發的管制——是一種「秩序」。

反事實訓練

凱波爾喜歡思考如果墮落沒有發生,創造後的事物會怎樣。對於某些人來說,這顯然是高度虛構的。很大程度上,它確實是一種推理虛構事物的訓練。但對於我們中間那些認爲由聖經激發的、充滿想像力的觀點是有益的神學訓練的人而言,這並不一定是件壞事。提出這一類 「違背事實」的問題可以光照我們對當今世界的理解。

當凱波爾推想墮落沒有發生的情況下政治體系會怎樣的時候,他旨在點明一些重要的事,也就是人類事務中對秩序的需求。試想一下,一位住在公寓樓裡的圓號樂手每天都想在隔壁鄰居哄孩子午睡的時候練習吹號會怎麼樣?這兩個人都不是被犯罪的衝動所驅使——他們只不過是有不同的渴望,這些渴望本身都是合理的。圓號樂手想要成爲一個優秀的音樂家,那個媽媽想成爲稱職的母親。或者試想一下交通規則:就算人類沒有犯罪,也需要對靠路的哪一側開車達成共識。因此就存在管制群體活動的需要,即使並不一定需要通過高壓威脅來強化這些管制行爲。

凱波爾正是帶著這些想法才會說即使墮落沒有發生,我們仍需要某種管制性的政府職能。如果要對上述一系列論點提出有效的反駁,那麼單單否認反事實思維的運用是不夠的;反駁者需要指出這些反事實論斷想要表明的觀點——比如,某種政治秩序會在沒有罪的世界中管控生活這個想法——有某些概念性問題。

「賦予生命」的政治

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參加了一次聚焦於「激進的門徒」的集會,其中一位演講嘉賓反覆將美國形容爲向「死亡的道路」妥協。當然,他列舉的首要例子就是越南戰爭——這群人對軍事行動大爲批判。他引用了威廉·斯特林費羅(William Stringfellow)當時廣受歡迎的論點說當前的美國展現出了聖經中描繪的巴比倫墮落的樣子,從而將他的論點神學化。

當我聽他講話的時候,我發現這個一概而論地將美國政治體系形容爲向死亡道路妥協的誇張表達和我那周陪兒子一起走路上學的經歷之間有一道鴻溝。他剛開始上幼兒園,每天沿著一條穿過內城區許多街道的路走去學校。作爲一名關注兒子安全的家長,當我和他一起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我對有交通燈和停車標誌的地方尤爲注意。快到學校時,我無意間聽到兩位老師提起昨天全市進行的消防安全檢查。後來我午間開車去自己教書的地方,途中路過了另一所學校,一名穿制服的保安正手牽手地帶領孩子們過馬路。

作爲一名憂心忡忡的家長,我特別注意了這些東西——交通信號,停車標誌,車輛限速和帶孩子過馬路的保安——我發現他們是政府提供的保障生命的服務。我爲他們感謝上帝。在這些服務面前,「美國體系」已向「死亡的道路」妥協這樣激昂的指責證明了他缺乏神學遠見。

我對這類觀點的不安之情建立在凱波爾的基本論點之上,我也將他的論點呈現於此:當政府正常運作時,它的某些職能與神對人類生活基本的創造設計巧妙地吻合。


譯:二欣;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Is Government a Product of the Fall? TBT with Every Square Inch: Reading the Classics

Richard Mouw(毛瑞祺)是富勒神學院哲學教授,也曾擔任該校校長20年之久(1993—2013)。他以文學學士畢業於霍頓學院(Houghton College),碩士畢業於阿爾伯塔大學,博士畢業於芝加哥大學。他曾在加爾文大學(Calvin College)和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學任教,著作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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