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電影票房可能主要被超級英雄及其續集霸佔了,但近來也出現了另一個持續的競爭者:耶穌題材。
從達拉斯·詹金斯(Dallas Jenkins)受聖經啓發拍攝的流媒體劇集《揀選》(The Chosen),到講述前 NFL 球星庫爾特·華納(Kurt Warner)信仰的《美國草根》(American Underdog),再到馬克·沃爾伯格(Mark Wahlberg)一位不走尋常路的神職人員傳記影片《斯圖神父》(Father Stu),這些影片證明了基督教題材在市場上也有利可圖。
無論是對教外人士還是教內人士來說,這都可能會引起他們的側目。畢竟,信仰類電影素有「洗腦式佈道」的名聲,往往「更像是宣傳而不是電影藝術……其動機是誘使人們聆聽福音演講,或作爲文化戰爭失敗的安慰劑。」
《耶穌革命》(Jesus Revolution)這個題材似乎是對上述評論的肯定和延續。這是一部講述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福音派「耶穌怪人」("Jesus freaks")運動的電影,是爲了讓越來越厭惡基督教的世界重新接受基督信仰,對嗎?
並非如此。
雖然《耶穌革命》對那些已經是基督徒的人來說比較容易接受,但它走的是一條令人耳目一新的道路。近期的信仰題材電影更關注真實的問題和混亂的人際關係,而不是推銷簡單、「乾淨」的答案。《耶穌革命》一方面稱頌了一些信仰人物,但同時並不是盲目歌頌。它沒有一邊讓一些觀眾開心,又讓另一些觀眾如坐鍼氈。這部影片向各種觀眾都發出挑戰,承認僵化的傳統和進步的流動都存在危險。
喬恩·歐文(Jon Erwin,執導《我仍然相信》)與布倫特·麥科克爾(Brent McCorkle,執導《超乎想像》)共同導演了這部《耶穌革命》,他們都以講述真實故事爲榮。這部影片的靈感來自《時代》雜誌 1971 年 6 月 21 日的標誌性封面,這一封面宣佈了當時處於反文化地位的「耶穌革命」運動,並以迷幻、紫色的基督臉部插圖爲特色。圖片背後的傳奇故事更加引人入勝:60 年代末,嬉皮士運動中出現了一小波反向浪潮,從加利福尼亞開始,席捲全國。參與這波運動的全國各地年輕人放棄了性、毒品和搖滾樂等反文化方式,代之以另一種反文化方式:耶穌基督的教誨。
歐文解釋說,「這一運動的轉折點來自一個重要時刻,就是查克·史密斯(Chuck Smith)牧師在他女兒的鼓勵下,向這群他無法理解的怪人敞開了大門,而當時大多數傳統教會都認爲這群人不能來教會。」
這群人就是嬉皮士:反主流文化中的年輕人,他們放棄了主流社會及其「正統」價值觀,轉而追求自由戀愛、民謠音樂、毒品之旅和反戰行動。歐文說,當時許多美國教會的態度是歡迎嬉皮士,但前提是他們必須先洗澡、剪頭髮、找工作並重新融入社會。
「查克向這些人敞開了大門,他們就這樣湧了進來,」歐文補充道。這導致了「奇妙化學反應的發生,最終改變和塑造了美國。」
《耶穌革命》主要通過年輕的格雷格·勞里(Greg Laurie,喬爾·考特尼 [Joel Courtney] 飾)的視角展開,他當時只是一個南加州的少年人,卻被夾在了十字架和文化(包括搖滾音樂會的「迷幻之旅」)帶來的超越性之間。不過,歐文明智地將更大的主題——保守派與靈恩派事工的衝突——交給了艾美獎得主凱爾西·格拉默和男主角喬納森·魯米(《揀選》中的著名演員)。格拉默飾演的查克·史密斯(Chuck Smith)一開始是一個中心的牧師,但他的服事沒有什麼起色,牧養的會眾日漸衰老。魯米飾演的隆尼·弗里斯比(Lonnie Frisbee)以嬉皮士代言人的身份帶來了鮮花般的力量,他的跟隨者與史密斯的會眾看起來完全不同,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影片的前半部分因他們之間的喜劇互動而充滿活力,突出了他們的著裝和生活方式之間的反差(隆尼帶著鼻音、滿臉笑容的「哥們,這太爽了」反襯出查克牧師的落後時代)。當對立的雙方最終攜手合作時,我們感受到了「革命」的氣息,影片多次採用了紀錄片片段,這在某些時刻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藝術上,影片也有不足之處。與《斯圖神父》一樣,《耶穌革命》也傳達了類似的信息(不一定非要根正苗紅才能得到上帝的拯救和重用)。但如果影片能更耐心地描繪重大的故事情節,則會讓人受益匪淺。愛情和信仰的轉變有時進展得太快,讓我們無法充分感受到它們的效果。
但《耶穌革命》的後半部分卻充滿了張力,當這些傳道人在西海岸的名氣越來越大時,他們的光環和粉絲引發了關於事工未來的內部爭鬥。當弗里斯比從最初天真、自由奔放的天性轉變爲強調自己作爲先知的恩賜時,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獨特的個性是在幫助還是誤導基督的身體。這位可愛的領袖實際上是個騙子嗎?這個令人不安的問題久久揮之不去,足以讓整個運動在陰暗的現實中立足,而不是在可疑的宣傳中閃亮。
爲了這個角色,魯米減重了 9 公斤,並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他出色地將這位嬉皮士傳道人的內在矛盾表現得栩栩如生。在《揀選》中,他與《耶穌革命》的攝影師阿基斯·康斯坦塔科普洛斯(Akis Konstantakopoulos)共同呈現了基督的形像。而在這部影片中,魯米生動地展現了隆尼在幕後表現出的暴躁,無論是在婚姻中還是在事工中,這些都讓人明白他與故事中真正的耶穌相去甚遠。這種動態令人不安,但又真實可信——這使影片充滿魅力。
對於真實的格雷格·勞瑞——影片的核心人物——這位充滿探索精神的少年來說,弗里斯比只是眾多關鍵人物中的一個,他並沒有成爲格雷格的「屬靈父親」。但他也曾在瓢潑大雨中盤腿坐在人行道上,等待著在格雷格最失意的時候給他鼓勵。他也是那個給格雷格施洗的人。
扮演格雷格的喬爾·考特尼說:「隆尼就像是神的恩典在格雷格生命中的體現。神把隆尼帶到格雷格的生命中,(最終使他進入)了神的『永恆的家庭』。」
歐文說,這樣的敘事在聖經中處處可見。
他說:「聖經中充滿了軟弱、犯罪之人的故事,他們有時做對、有時做錯,有時犯大錯,但他們都跟隨了(耶穌)。」神確實揀選了世上的軟弱者,讓自以爲聰明的感到羞愧。
歐文堅信,Z 世代與嬉皮士時代的年輕人一樣,「在屬靈上是清醒的。」他相信 Z 世代中有許多渴慕福音的人,隨時準備捲入下一場耶穌革命。他說:「這是值得交往的一代人。(他們)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屬靈飢渴。」
魯米對此表示贊同:
每一代人都會經歷尋找身份、意義和目的的過程,而且通常是年輕人——他們在尋找身份,他們在試圖弄清楚自己與世界和周圍人的關係。但這並不侷限於他們。任何覺得自己缺少了什麼的人,除了與上帝的關係之外,都會試圖用其他東西來填補空白——無論是金錢、性、毒品還是名人。不管是什麼,那些試圖取代上帝的東西都需要用上帝自己來取代。
那麼,《耶穌革命》能對當今的追尋者說些什麼呢?也許同樣重要的是,這部電影能給這些尋求者可能會進入的教會帶來什麼啓示呢?
在劇中飾演《時代》雜誌記者的德馮·富蘭克林(DeVon Franklin)說:「耶穌適合每一個人。」然而很多在教會裡待了一段時間的人往往會有一種「擁有」意識,(認爲)只有他們表達信仰的那種方式才是正確的,任何有不同表達方式的人都是不正確的,都不屬於神、都必須改變。」
富蘭克林補充說,革命要麼在傳統觀念和新現象之間擦出火花,要麼會戛然而止,這取決於教會對慕道者的態度,因爲後者可能看起來與眾不同,讓人不舒服:「教會可以是催化劑,也可以是阻礙因素。」
當許多基督徒都在追逐復興的時候,《耶穌革命》這樣一部電影提醒我們,上帝常常出人意料地做工:在令人驚訝的地方,在不經意的時間,通過我們無法想像的群體,以比我們希望的更複雜的方式做工。
大量證據表明,上帝參與了 60 年代末和 70 年代初耶穌運動的這場「革命」。美國有史以來受洗人數最多的一年就發生在著名的耶穌運動之後。但是,耶穌運動是一場革命,如果沒有上帝子民之間令人不舒服的隔閡被打破,這場革命就不會發生,而許多基督徒最初是拒絕或抵制打破這種隔閡的。
在日益充滿敵意、政治部落化的文化中,甚至(有時尤其是)基督徒也被期望選邊站隊、固步自封。《耶穌革命》表明,當我們願意讓我們舒適的社區發生動搖,讓我們熟悉的領域擴大時,激進的屬靈運動就開始了。
在革命中站在「正確的一邊」,回想起來總是比較容易。但正因爲如此,這樣的電影才有價值。它們提醒我們,基督教運動中最重要的並不是其領袖及其龐大的名人平台、對每個問題的完美回答或一塵不染的道德記錄。
在任何「耶穌革命」中,最重要的是耶穌本人。只有祂能把世界上的隆尼·弗里斯比和查克·史密斯放在同一張桌子前,並把他們組成一家人。耶穌帶來的革命會歷經歷史的高潮和低谷、文化和反文化,但永遠不會休止。祂邀請嬉皮士、普通人和其他人相信,在不斷變化的世界裡,最終是不變的福音從根本上改變了他們。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Jesus Revolution' Continues Trend of Better Faith-Based Fil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