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教士往往帶著很高的期望開始他們的事奉之旅。其中最主要的期待就是希望從他們的勞苦服事中收穫成果。然而,沒過多久,一些人就會意識到他們的夢想可能不會立即轉化爲現實。文化差異使神學體系受到衝擊。語言學習是緩慢的,可能會使一個家庭感到沮喪。團隊的活力可能會被削弱。在落地宣教的早期,宣教士可能會感到任何形式的積極成果都很遙遠和不可實現。
我們家在宣教士培訓學校學到的第一個原則是,錯位的期望會奪走你的快樂、破壞你的事工。然而,現在宣教界的一些人似乎正在助長宣教士的焦慮,他們宣傳說只要使用自己的宣教理念,快速獲得成果不是難事。很多人甚至宣稱,只要以他們的方式進行宣教,不但會出成果,而且事半功倍、信主人數會指數成長。
雖然對神的話語和祂國度的進展充滿渴望是件好事(帖後3:1),但我們必須小心,不要讓宣教士背負不現實的期待。當代的一些宣教方法,如教會植堂運動(CPM)或門徒倍增運動(DMM),其尋求福音廣泛和指數式傳播的目標是正確的。但促進快速增長的策略有時建立在錯誤的假設上,造成不健康的期望。
馬禮遜(Robert Morrison)是一位大有熱心的拓荒式宣教士,他於1807年啓程前往中國。在接下來的28年裡,他只看到10個中國人信靠了基督。在他來中國的二十年前,威廉·克理(William Carey)動身前往印度,他服事了足足七年才爲他的第一個信徒施洗。如果有時間,我們可以從宣教歷史上的眾多人物身上看到同樣節奏的上帝做工方式。在拓荒宣教的地方,歸信往往是緩慢的,是漸進式的增長。
值得慶幸的是,情況並不總是如此。神已經並且確實在繼續以驚人的方式工作,有時會帶來突然的改變和快速的倍增。這是一個美妙的恩典。
然而,如果認爲這是常態,那就錯了。事實上,這樣做會導致功利主義的宣教,好像過去增長緩慢的唯一原因是缺乏福音緊迫性或方法不當。但這樣思考沒有考慮到教會歷史上對快速增長的期望往往會導致對福音的操縱和神學錯誤等眾多前車之鑑。
每當我們認爲福音的快速增長是常態時,我們往往會繞過神用來產生真正果實的常規手段,想要走捷徑。
當突然的增長確實發生時,它往往是在多年的準備之後。換句話說,快速的倍增並不一定真的快速。今天在中國、印度、埃塞俄比亞和伊朗等地發生的教會爆炸性增長,在許多情況下是在這些地方長達幾個世紀的福音見證之果。當工人進入這些田地時,他們發現它們已經成熟,可以收割了,因爲他們進入的是別人撒種、勞苦過的土地(約翰福音4:35-38)。有時,也許大多數時候,快速的增長是前幾代人艱辛和耐心的努力而帶來的。
即使在使徒行傳中,福音的指數級增長從許多方面來看也是幾個世紀以來福音傳播前的積累所致。福音向散居的猶太人推進並通過他們傳播到整個羅馬帝國,大批皈依者主要是猶太人和外邦改信者,他們已經立志跟隨上帝和他的道。猶太會堂也爲傳福音提供了一個方便的落腳點。即使是最初的撒瑪利亞人和外邦人信徒也往往是敬畏耶和華的人,或者已經受到猶太教影響的人。最後,共同的希臘語使保羅能夠進入一個新的地區並立即開始佈道,他不必花幾年時間去學習另一種語言。而且保羅作爲一個在希臘-羅馬文化下長大的宣教士已經深入地熟悉了目標文化——這對一些傳教士來說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CPM或DMM的支持者有時會說,好像他們已經解開了早期教會指數式增長的鑰匙。然而,這種觀點可能忽略了促成基督教在第一世紀增長的獨特歷史因素,更不用說其他發生這類福音擴張的歷史背景了。
一些主張快速倍增法的人注意到,保羅在相對較快的時間內傳揚福音、建立教會、任命長老(徒13-14)。他們認爲,保羅的方法也是我們的方法。根據這一論點,剛剛信主的人可以而且應該很快成爲教會中的教師。畢竟這可是福音快速增長的地方,他們還能做什麼?
我們應該承認,答案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但是,宣教中出現的困難絕不應該成爲忽視聖經中明確命令的許可證。雅各指出,在教會裡不應該有很多人做教師(雅各書3:1)。但是一些宣教策略的設計似乎直接與這一要求衝突。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尋求快速倍增:把許多初信的基督徒強行推向領導和教導的角色。
此外,保羅明確指示,長老不能是「初入教的」(提摩太前書3:6)。在這裡,優先考慮教導性經文而不是敘述性經文的常見釋經原則很重要。使徒行傳中敘述保羅早期事奉的事件不應該凌駕於保羅在其晚年命令教會要遵守的命令之上。我們根本不知道保羅的觀點是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以根據他在工場學到的教訓有所修正。我們也不知道導致這種方法的具體細節。如果他在使徒行傳第14章中任命的長老是像提摩太一樣在信主之前就已經精通聖經的人,那又意味著什麼呢?我們甚至可以想像,有些人在保羅到達加拉太南部之前就已經是基督徒了,因爲近十年前他們身邊有一群人在五旬節前往耶路撒冷並且在那裡信了主回來(徒2:5-11)。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們要從保羅的榜樣中得出宣教實踐,我們應該說明他的事奉廣度超過他的第一次宣教旅行。例如,保羅不僅優先考慮前往新的地區,而且也優先考慮回訪已經去過的地區。當逼迫臨到時,他有時選擇留下來。他甚至願意推遲宣教以向窮人提供援助。我們還應該注意到他在宣教中常常使用「留守者」的模式,就是留下像提摩太或提多這樣的人,讓他們牧養神的子民,教導他們健全的教義。保羅的宣教策略是完整的。如果我們整全地看待保羅的宣教事工,我們很難認爲保羅把福音遍傳的速度放在最優先、壓倒其他需求。
快速增長運動(CPM或DMM)的支持者強調我們呼召的緊迫性,這沒有錯;他們強調門訓中的順服也沒有錯的。生命工程運動(T4T)等宣教策略強調基於順服的門訓,以回應他們認爲是西方的、注重認知的、以知識爲基礎的方法。然而,這些團體中的許多人和他們的方法本身就是極其西方和公式化的。這些宣教方法論往往認爲神明確地期待快速增長,只要使用了正確的方法,可預測的結果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但這並不符合耶穌的教導。雖然祂確實承諾了令人驚訝的果子,但耶穌說這更多地取決於土壤而不是撒種者(馬可福音4:20)。當祂預言天國的驚人擴張時,耶穌強調它的小規模開始和緩慢發展(馬可福音4:30-32)。那些追求快速增長的人在耶穌口中往往不能持久(馬可福音4:16),真正的果實可以不顧或脫離人的努力而發生(馬可福音4:26-29)。最終,成長是神所賜予的。雖然祂話語的種子具有強大生命力、可以實現其預期的目的,但耶穌承認它並不總是帶來聽眾的歸信(馬可福音4:11-12)。
換句話說,正確的方法論並不總是帶來果子。耶穌這位完美的老師,祂一生都完美地傳達了上帝的話語,卻遭到了唾棄。這就是爲什麼當祂派祂的門徒去宣佈國度信息的時候,耶穌教導他們要期待被羞辱和被拒絕。祂希望他們有現實的期望。
我們也應該睜大眼睛認真對待宣教。最終,在我們追求富有成效的事工時,我們必須謙卑,並認識到我們在每項努力中都完全依賴神。對成果的渴望,甚至對快速增長的渴望,是一種崇高的渴望。消除倍增的障礙不是壞事,基督徒的敬虔也不等於緩慢的步履。沒有緊迫感的努力,或假設上帝不會做工,這都是錯誤的。威廉·克理是對的,他呼籲我們努力做大事,我們應當期待做大事。
然而,當美好的願望變成要求時,就會有潛在的危險。當我們有不健康的期望時,我們就會讓自己失望。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會受到試探去操縱人和操縱結果。也許我們應該爲教會快速增長的模式踩剎車,特別如果它們是基於這些或其他錯誤的假設。
像保羅一樣,我們應該願意比別人更努力地工作,同時安息於神的主權和美好的目的,知道沒有祂,我們無法完成任何持久的事情。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Should Missionaries Expect Rapid Grow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