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卡爾·楚曼（Carl Trueman）的兩本暢銷書《現代自我的崛起與勝利》（The Rise and Triumph of the Modern Self）和《奇異新世界》（Strange New World），基督徒對當下這個離奇的文化處境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這兩本書幫助我們理解社會何以淪落至此——爲什麼那些明明擁有XY染色體、生物學意義上的男性，有的能參加女子體育並獨佔鰲頭，有的獲評《今日美國》（USA Today）「年度女性」，還有的受史密森尼學會（Smithsonian）邀請，爲孩子們表演互動變裝秀？
楚曼的梳理十分精彩。他從盧梭、尼采、馬克思等思想先驅說起，貫穿性革命浪潮，一直剖析到當代。他的分析準確而深刻，但或許，今天這種表現型個人主義的風潮，背後還藏著一個更爲古老的根源？（需要說明的是：我曾與楚曼公開討論過這個觀點，他也深表認同。）
《創世記》三章裡出現了那棵「分別善惡的樹」。蛇引誘人類的始祖，承諾他們可以「如神能知道善惡」（創 3:5）。英文世界所理解的「知道」（know），往往讓我們忽視了這個詞在《創世記》的原意。讓我舉一個生活中的例子，或許更能貼近《創世記》三章古希伯來文中所說的「知道」。
大學畢業後，我曾和幾個朋友合租一間公寓。其中一位朋友戴夫（Dave），是「林肯公園」（Linkin Park）樂隊的創始成員。當時他們的首張專輯《混合理論》（Hybrid Theory）剛創下多白金銷量，正火得不行。戴夫整天和隊友們泡在錄音棚裡，埋頭打磨第二張專輯《流星聖殿》（Meteora），後來這張專輯一路狂賣，銷量超過七百多萬張。每天他從錄音室回來，我們就會湊在一起聽那些還處於雛形的歌曲樣片。這些零散的構思前後攢了五十多首，可最終能收進專輯的，不過十二首。
我常追著他問：這裡用了什麼效果器？那段旋律靈感從哪兒來？你怎麼讓這部分聽起來如此震撼？這些問題從來沒有難倒過他。戴夫是真「知道」這些歌曲。他的這種「知道」，不是因爲反覆收聽電臺播放的歌曲，也不是靠推敲每一個小節研讀樂譜。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爲這些歌是他親手創作的。戴夫清楚每首歌爲何如此呈現，因爲每個細節都是他親自抉擇的結果。他擁有一種「造物主的知識」，這正是古希伯來人所說的「bachar」，也是《創世記》第三章中蛇所許諾的東西。
因創造而知曉——這正是神，也唯獨是神，對祂所造宇宙擁有的那種知識。神知曉萬物，因爲祂親自設定了萬物的樣貌。因此，在希伯來文的簡練表達中，神「知道善惡」，即意味著神創造、譜就、裁定並定義了何爲善、何爲惡。
那麼，「善惡」這個說法又是什麼意思呢？這是古猶太人的一種表達方式，用兩個極端來涵蓋其間的一切。就好比用黑與白指代所有顏色，或用披頭士與克里德（The Beatles and Creed）來指代所有搖滾樂隊。「善惡」在希伯來文裡，就是「一切」的意思。神，作爲神，定義著萬物的意義。祂「造作萬有」（賽 44:24），「立大地根基」、「定準尺度」（伯 38:4-5），祂「知道天的定例」、「使掌權的在地上」（伯 38:33）。
神是整個宇宙的創始者、裁定者、權威、界限設立者，祂賦予了整個宇宙終極意義。所有這些使人得自由的真理，都濃縮在那句簡短的希伯來短語「知道善惡」之中。
抹去造物主與被造物的分別，是人類最初受試探的根源，也是此後一切試探的本質。那誘惑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你這樣的受造，也可以定義萬物的邊界與意義！去抓住神想要獨佔的那份對現實的絕對主權吧！」
狡猾的蛇話裡藏針：它暗示神爲了維護自己脆弱的自尊，才故意讓受造的人類矇昧愚笨，只有順從祂。「你如果想要得到真正的力量，就要停止敬拜神，轉而成爲神。」它這樣說服夏娃，「這果子就是你通往至高權柄的通行證。吃了它吧，爲自己汲取一份神聖的力量，嚐嚐從那位宇宙壓制者手中得釋放的甘甜。向天上的霸權舉起反抗的旗幟！」
這當然是個天大的謊言。神早已賜予祂最初按自己形像所造的人偉大的創造力。祂吩咐他們要作文化的締造者，藉著增添世間美善，來映照造物主的榮美（創 1:26-28）。祂造我們是爲叫我們像祂，不是要我們等同於祂；是要我們成爲祂的代表，而非取代祂。我們越是活在這樣的秩序中，便越能興盛。然而，今日的世界卻處處引誘我們無視這層分別，這樣的結果就是無數人走上叛逆之路，最終落入哀傷與毀壞。
如果你仔細聆聽，仍能在當今流行的口號背後，聽見那古蛇的嘶嘶低語：「相信你自己……追隨你內心……答案就在你裡面。」這些口號，正如當年蛇的詭辯，聽起來溫和無害，甚至充滿正向意味——可那些「美好的感覺」，不過是爲了掩蓋其陰險的企圖：誘使你相信那本古老書卷中最原始的謊言，即你擁有至高的權柄，能隨心定義意義、塑造現實。
如今無處不在的表現型個人主義，常以先鋒與進步自詡。實則，它骨子裡充斥著極端與守舊。這種思想不僅承襲了盧梭、尼采、馬克思等人的陳舊教條，更可追溯至一條古蛇的古老誘惑。這些謊言毫無新意。真正踏實且帶來滿足的，是活出「神是神」的真相。祂在掌權，我們沒有。正是在這造物主與受造物的區別之中，我們才找到真實的自由。
譯：MV；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Oldest Lie in the Book: 『You Will Be like Go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