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事工
如何更新頹廢的福音派文化
2022-05-13
—— Samuel James

羅斯·杜塔特(Ross Douthat)在他2020年出版的《頹廢的社會》(The Decadent Society)一書中,將美國社會和政治文化的現狀描述爲一種頹廢的狀態。杜塔特認爲,頹廢既不是動態性增長,也不是爆炸性瓦解。相反,它的典型特徵是停滯不前、一種制度上的惰性,以及一種永遠都在尋找解決舊賬和界定群體內外的紛爭。根據杜塔特的說法,頹廢是一種麻痹中的重複:道德、經濟和社會的萎縮,都是由太少的成功和太多的舒適造成的。

在過去的幾年裡,我逐漸認同「頹廢」(decadence)一詞準確地描述了當代福音派的很多問題。雖然福音派教會確實在美國和全世界以聖靈充滿的大能進行門訓和傳福音,但許多主要的福音派機構和團體給人的感覺是越來越頹廢和越來越不確定。在十年前還無法想像的多重危機帶來的壓力下,數量驚人的福音派牧師正在離開事工,或者正在考慮離開。

我很確定地知道,過去兩年對許多福音派教徒來說像是一種懲罰。一場史無前例的全球疫情永久性地重塑了世界各地的經濟和文化。這場疫情恰好和2020年總統大選交織在一起,給試圖規劃未來道路的教會和福音派團體帶來了幾乎無法描述的複雜情況。與此同時,世俗文化繼續通過一種屬靈上的塑造技術、對宗教自由的攻擊以及在已經分裂的公共場所中不斷增加的怨恨和不信任來壓迫教會的本質和身份。

這些都是非常困難的挑戰,但福音派本該有能力應對這些挑戰。然而,到目前爲止,福音派應對這些挑戰的努力很難讓我們感到振奮和充滿希望。在許多情況下,福音派世界對一個分裂的世俗時代的回應是呈現出一種同樣分裂的教會文化。有跡象表明,許多非基督徒已經對性革命感到厭倦,並對道德相對主義感到不滿,這對以福音爲中心的基督徒來說應該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興奮,然而強有力的公開見證往往被內部紛爭和混亂所取代:精英福音派對草根派,清醒的福音派對反清醒的福音派,民族主義福音派對世界主義基督徒……將這種動態與一連串引人注目的福音派醜聞結合起來,你就會得到一幅令人不安的清晰畫面,即福音派的神學文化似乎太軟弱、太自我、太頹廢,以至於無法真正高舉燈臺。

說白了:上帝不需要福音派的興旺,甚至不需要它的存在。如果我們的福音派機構、神學院和教會永遠在頹廢中煎熬,直到它們只是基督國度舞台中的一個歷史註腳,這就是主的隱祕旨意,那麼我們只能同意,主的審判是真實的,完全是公義的(詩19:9)。但作爲基督徒,我們的任務絕不是辨別主的隱祕旨意,而是以我們所擁有的資源,在祂安排的世代中保持忠心。停留在頹廢裡不是忠心。這意味著我們需要仔細和明智地思考福音派復興會是什麼樣子。

要扭轉福音派的頹勢,就需要進行屬靈更新,以禱告的方式有意識地針對我們萎靡不振的主要原因和表現形式發起爭戰。一個四分五裂、沒有身份認同、爭吵不休的福音派將無法有意義地參與後基督教西方的新挑戰。爲了擺脫頹勢,福音派需要重申他們的宣教使命,復興個人和機構的屬靈操練。

重申我們的宣教使命

福音派的復興取決於對宣教使命的明確定義。矛盾的是,我所說的那種宣教使命要求我們更認真地對待我們的分歧,而不是忽視。

福音派頹廢的一個主要症狀是對其他神學部落總是精力充沛地進行監督,而不是在建立自己的機構和文化方面自信地向前邁進。這就是我所說的「背後搞文化」的一個例子:不斷對新聞作出反應,特別是對神學或政治對手有明顯不良影響的爭議和故事喋喋不休。對許多福音派基督徒來說,參與文化的意思不過是跟左派或「前福音派」人士發表的胡言亂語辯論並將其打倒。

許多福音派的這種不斷向左的姿態是一種頹廢的表現,因爲它阻礙了對不可調和分歧的健康接受,以及這種接受可能帶來的建設性運動。雖然公共神學應該而且會涉及不在同一教會關係中的團體之間的對話,但這不能成爲福音派或其機構的默認姿態或主導活動。相反,如果福音派主張自己的宗派身份(最好是接受福音派這一概念的歷史性質,而不是根據民意調查數據或當代人口統計學),他們就應該愉快地、尊重地將那些明顯拒絕這種身份的運動邊緣化。正確的回應不是不斷參與,而是承認和尊重,一種神聖的「矛盾感」。

如果這個建議聽起來很激進,那只是因爲現代技術已經使我們的現代世界如此萎縮和扁平化。想像一下,如果一個地方教會把50%或更多的時間和資源花在與教會外人士辯論和試圖批評其宗派之外的教會,甚至沒有時間在當地社區中發揮作用,那麼除了獲得不光彩的聲譽外,這樣的教會幾乎肯定會因爲把這麼多時間用在不屬於其使命的事情上而辜負其成員。相反,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期望教會所做的是建立一個明確認信和成員標準,然後專注於內部成長、培養和保護這些標準。對於廣大的福音派來說,這樣做的並不多。唯一的原因是大眾傳媒,尤其是互聯網,使我們的位置感崩潰了。我們與社交媒體帳戶和博客文章相撞,並將這些像素混淆爲我們的宣教使命。

神聖的「矛盾感」意味著在前臺而不是在後臺參與文化。它意味著拒絕以不適當的關注和精力來尊重這個世界愚蠢的不信。雖然交叉理論(intersectionality)和社會正義肯定會給教會帶來認識論和倫理上的挑戰,但技術成癮、自殺和性虐待等問題也是如此。如果我們假設在專欄文章和播客中得到最多談論的一組問題就是對任何特定教會來說都是最緊迫和最相關的問題,我們就犯了大錯。更新的福音派能夠識別哪些是真正迫在眉睫的特殊威脅,哪些只是美國文化的議程。

要忍耐

鞏固我們的宣教使命不僅僅是一種內心的意志,它還是需要通過特定的實踐來表達的決定。仔細的診斷和真誠的願望只能讓我們走到這裡。實際上,福音派的頹廢狀態與其說是與壞的信仰者有關,不如說是與壞的習慣有關。正如薛華提醒我們的那樣,解決辦法是不按世界的方式,而是按主的方式來做主的工作。

福音派最狡猾的敵人之一是彼此爭競的實用主義。改革宗福音派可能會因爲拒絕關注慕道友的神學或崇拜而拍手稱快,但以數字爲基礎、以結果爲導向的精神仍然傾向於在我們的機構和話語中找到它的方式。這就是最近對「精英福音派」的一些批評的真實寫照。一些作者寫了一些關於小教會可愛之處的文章,卻希望這樣的寫作能夠開啓一個比他們自己的地方環境所能提供的更令人興奮的事業或平台;關於謙卑和悔改的書居然是由那些爲了更大的發展而犧牲誠信和責任的牧師寫的。福音派不能通過假裝這類事從未發生而使這些故事消失。必須誠實地承認我們在哪些方面根本沒有實踐我們所宣揚的。

一連串高調的福音派醜聞都在令人痛心疾首地提醒我們,品格確實比魅力重要。實用主義和名人文化是頹廢的外衣,使口才好的領袖能夠逃避責任,躲在事工「成功」的背後,爲福音遭到褻瀆埋下伏筆。不僅如此,正如阿蘭·諾布爾(Alan Noble)在他的復興之作《你不屬於你自己》(You Are Not Your Own)中所指出的那樣,這些裝飾品給我們自己的靈魂帶來了難以承受的負擔,因爲我們不斷地比較、競爭,並爲了擁有自我意識而堅守自己的地盤。

比實用主義好得多的是對深度門訓的委身。在全球疫情的幫助下,我們已經看到當我們的會議和聚會減到500人而不是5000人時,生活會是什麼樣子。這可能是更好的嗎?福音派教會更小、更具地方性、更具體的表達方式,是否能更好地裝備男女,使他們在愛和忠心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這場疫情還迫使福音派人士與技術之間發生了令人不舒服的直面衝突。雖然互聯網使我們的後疫情世界變得更有娛樂性,但許多人在無法與他人實際聚會時轉向了網絡,即使在可以聚會時也堅持使用網絡。但這種虛擬性問題不僅僅是福音派教會中「兒童體育聯盟」家庭的問題。在過去的十年裡,福音派教徒依靠社交媒體和博客圈來促進神學討論,而這些平台根本無法做到。我們中的許多人甚至在與我們部落的同胞接觸時都會經歷到憤怒、怨恨和疲憊,這是一個警告,這標誌著需要改變。

雖然互聯網永遠不可能被放回潘多拉的盒子裡,但仍然需要對算法和流量指標如何破壞我們的神學和消耗我們的精神進行嚴肅的審視。效率不是人類的主要目的。可用性不是我們在生與死中的唯一安慰。休息、體現和深入思考比「無時無刻」地獲取一切更重要。

福音更新

耶穌是使萬物更新的人,包括福音派。歸根結底,重要的是祂的意志,而不是我們的意志。但福音派的更新是可能的,頹廢不需要有最後的發言權。

縱觀美國歷史,正如杜塔特所指出的,大規模的危機(如戰爭或經濟蕭條)往往起到黎明前的黑暗作用,助長了團結和創新的動態復甦。社會動盪、全球疫情和分裂的教會文化可能被證明是我們福音派運動的最後歸宿,也可能被證明是引發復興和更新的那種屬神考驗。隨著現狀的問題變得越來越不可避免,人們對以福音爲中心的轉變的渴望和意願變得更加引人注目。

福音派的見證很重要。它對我們是否足夠重要?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How to Renew a Decadent Evangelical Culture.

Samuel James(撒母耳·詹姆士)是十架路出版社的編輯,也是福音聯盟的專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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