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 2023 年 4 月 9 日任何一條世界頭條新聞嗎？2022 年 4 月 17 日的呢？又或者 2021 年 4 月 4 日的呢？回憶過去幾年，你或許只記得 2020 年的復活節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新冠復活節！）——但即便如此，這份記憶也不會留的太久。
然而關於復活節，我們能記得的不只是去年的復活節，我們還記得過去近兩千年的每一個復活節。在這一天，全世界無數的基督徒都在宣告、詠唱、慶祝我們的信仰，這信仰是關乎一個曾經真真實實地在世上行走過的人，這信仰是關乎他的神性。
這人名叫耶穌。每年的復活主日，幾乎每個國家的人，用每一種語言，不分階層、不分種族，都在敬拜祂，稱祂爲主。他們都相信祂在本丟·彼拉多手下受難，被釘在十字架上，受死，埋葬在一世紀時期的耶路撒冷；第三天奇蹟般地從死裡復活。
想想這話聽上去多荒謬吧。如果有一個能跨越時空的新聞報導機構向公元前的這些王國通報現代的頭條消息的話，這會多讓他們吃驚。這可算得上是年度最離譜的頭條了，而且每年都會出現一次：在復活節，全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異口同聲一起來慶祝耶穌基督死而復活的真實歷史。
這是一條瘋狂的頭條消息。即使在這個科技時代，即使科學告訴我們，不可能有死而復活，可是今天，有更多的人相信這個超自然的事件曾經發生過。年復一年的頭條新聞，千百年來不斷重複出現，恰恰證明了這件事（復活）是真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是前所未有的大規模集體錯覺。
然而在今年的復活節主日，隨便什麼轉瞬即逝的事情，都可以打著「頭條」的招牌，在報紙和新聞上招搖過市。不管這二十四億基督徒說什麼、慶祝什麼，只要「突發新聞！」的通知一出現，就會讓千百萬人去點擊那個遠遠談不上重要的消息，大多數人很有可能會點擊關於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和特拉維斯·凱爾斯（Travis Kelce）的文章，而不是去讀一章福音講的耶穌復活的故事。對於美國大學籃球迷來說，今天的頭條新聞是哪支球隊進入了四強。
爲什們復活不再讓我們感到震驚？爲什麼我們對歷史上最大的事件無動於衷？爲什麼「數十億計的人一起敬拜一個死而復活，然後上天堂的人」不像頭條新聞，更像老調重談，連熱門話題都算不上？以下有幾種理論。
復活給人的感覺好像是「舊聞」，因爲它是舊時的消息，在一個記憶越來越短暫的文化裡，舊聞越發不顯得重要。我們中少有人能記得一週前發生過什麼值得關注的事，更不要說是一年，一個世紀，甚至是兩千年前的事了。數字時代侵蝕了我們的文化記憶，讓我們越發難以思想「現在「之外的事。
照手機的算法和發送的通知看來，重要的是那些正在發生的事，不是那些已經發生或者將要發生的事。數字資本主義的核心是讓人消費瞬間即逝之物，它要麼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當下的事，要麼分散我們的心神，要麼要我們爲注意力經濟奉獻我們寶貴的注意力。基督復活的「舊聞」不符合算法的利益。
熟能生厭。早在伊甸園就是如此。我們不滿足於已有的，反倒渴望那些新奇的，未知的東西。
在這個由算法打造的世界裡，只要能吸引眼球就能賺錢，而吸引眼球的就是源源不斷的新奇娛樂、熱門話題和「從未有過」的稀奇古怪。熟悉的事物沒有什麼價值，對於那些已經讀過、看過或聽過它們的人來說，這些東西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順便提一下，這也是現在許多牧師常常害怕復活節的一個原因：他們覺得每年都有責任爲復活主日設計出點「新花樣」來。在這個容易厭倦、沉迷於新奇事物的時代，粉彩色調、日光滿地的海報和「他復活了！」的口號讓人覺得老調過時，讓人毫無興趣。
在一個深度僞造的世界裡，現實令人難以捉摸。由於 AI 的緣故，人不斷懷疑自己在網上看到的圖像，視頻，文字，到底是真是假，我們原本已經不穩定的認識論現在更加岌岌可危。一旦偏見讓我們看不清事物的本來面目，或成了某些部落陰謀論的素材時，我們就會開始質疑任何有造假嫌疑的東西。
顯然，當一個猶太拉比自稱爲上帝，其跟隨者紛紛聲稱看到他復活的神體時，這肯定就是古代邪教，在許多人看來，復活絕對就是假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個故事不吸引人。正如《沙丘 2》（Dune Two）等電影所證明的，超自然救世主的敘事套路仍然讓現代人趨之若鶩。但是，在這個各路神仙使盡招數，爭奪我們注意力的數字世界裡，生活中越來越多的是體驗性的假象，虛擬現實比現實更具吸引力，事物的「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如何引起共鳴，如何融入我們爲自己營造的氛圍中。
這就是爲什麼對現代人來說，基督的復活不像是「令人震驚的消息」，它更像一種文化藝術品，可以被人接受、拒絕、剪裁、或融入進一個人表達自己各種身份的定製拼貼畫中。
這些想法不僅僅在世俗人的心中湧動，在信徒中也是一樣。在這樣一個越來越不爲復活節的奇蹟所心動的世界裡，在這些越來越麻木無感的人當中——基督徒需要努力抗爭才不會隨波逐流。如果我們對這每年一次的宣告「他復活了」都感到厭倦的話，那些不信的人怎麼還會感興趣呢？
基督徒應該重新認識到基督復活這個讓人吃驚、震撼、顛覆世界、翻轉人生、改變社會的真理。我們應該大膽地宣告，這是一個歷史事實，不要僅僅把它看作是一個溫馨的、適合家庭的美好節日。
復活節活動的定位不能只是安排一下大家一起吃頓早午餐，穿上同色調的服裝拍張集體照而已。教會的復活節敬拜應該是一年的最高潮，同時（最好）還有復活節前一週其他時間的教會聚會（如棕枝主日、濯足星期四、耶穌受難日）。它不是「三月最後一週的另一件事」而已。在小聯盟比賽和準備報稅之間，復活節應該佔據無與倫比的重要地位。畢竟，它是對一個具有無與倫比重要性的歷史事件的紀念。
想想最近幾代人經歷的「世界頭條」：911 恐怖襲擊，刺殺肯尼迪，諾曼底登陸。紀念這些事件很正常，但通常在幾代人之後，每年一次的紀念活動就會消失。我懷疑我的子孫甚至不會留意到每年 9 月 11 日的到來。
然而，復活節是一年一度對歷史事件的紀念，在近 2,000 年後的今天，人們仍在慶祝這一歷史事件，而且可以說慶祝的規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盛大。這是因爲基督的復活是你一生中最重大的新聞事件，或者說，這是任何人一生中最重大的新聞事件——即使有些人對此不屑一顧，復活依然是最重要的消息。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網站：In a Scrolling World, Are We Numb to the Resurrection's Sho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