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那會兒,我覺得單身生活挺滋潤,拿了兩個大學文憑,在好萊塢和英國實習過,還周遊世界。後來我安定下來,找到第一份工作,出版了第一本書,還幫忙創辦了一間教會。更別提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建立了深厚的屬靈友情。回想起來,我對這段經歷心存感激。
但是,婚後的生活給我帶來了更多精彩。等到當了爸爸,生活更是錦上添花。
我 29 歲訂的婚。說來也巧,是因爲一位值得信賴的導師推了我一把——「你準備好了,該結婚了。」現在回想起來,真希望當時有更多人能這樣推我一把。
二十出頭單身那會兒,教會裡經常討論單身話題,也理所當然地把單身視爲一種值得尊重的「呼召」。一旦單身的人在場,大家就會尷尬地避開婚姻話題。沒人會鼓勵我們說,追求婚姻其實是件好事。
然而,婚姻和家庭卻給我帶來了莫大的祝福,也塑造了我的人生。它們讓我在靈性上有了長進,也讓我在踐行使命時更有成效。我想來想去,似乎沒有因爲成爲丈夫和父親而「失去」什麼或是變糟了。相反,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變得更美好了。
正因如此,我想溫和地建議各位牧師、教會領袖、人生導師和父母們:別怕爲身邊的單身朋友(尤其是單身男性)推薦婚姻,該推時就推一把。當然,我也明白這建議可能不適用於所有情況。
首先我想說明:無論是單身還是婚姻,只要是爲了榮耀神,並以十字架精神爲指引,都可以是美好的。反過來說,如果出於自私動機或以不健康的方式生活,單身和婚姻也都可能變質。
我不是在論證哪種狀態更好。我只是觀察到,在當前的文化氛圍中,特別是在某些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比如我所在的南加州),我們更需要大聲疾呼婚姻的價值。
現在的年輕人結婚越來越晚,生育率也在直線下降。這不僅帶來了一系列的短期負面影響,從長遠來看,還可能給社會埋下隱患。
造成結婚率和生育率下降的原因錯綜複雜。尤其是對年輕男性來說(現在單身男性的比例已經超過了單身女性),數字時代的某些副作用——比如過度依賴交友軟件、人際交往能力退化、色情內容氾濫成災——都在打消他們對約會和婚姻的興趣。更糟糕的是,像安德魯·泰特(Andrew Tate)和漢娜·珀爾·戴維斯(Hannah Pearl Davis)這樣的右翼網紅還在大放厥詞,說什麼「在西方社會,男人結婚一點好處都沒有」「現代婚姻就是給男人判死刑」。雖然實際數據恰恰相反,但這些言論還是讓不少年輕男性深信不疑。
婚姻式微的另一個原因是社會壓力減少了。隨著早婚越來越少見,終身不婚、丁克的生活方式越來越普遍,單身人士也就不那麼著急找對象、「安家立業」了。
最近有項調查顯示,在美國單身且從未結婚的成年人中,只有 29%的人感受到來自社會的結婚壓力,感受到家庭壓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僅有 19%。皮尤的一項調查揭示了家庭壓力減少的原因之一:在父母對成年子女的期望清單中,結婚成家並不靠前。相比希望孩子結婚生子,父母更在意的是孩子能否經濟獨立、事業有成。
然而,研究表明,結婚非但不會阻礙經濟穩定,反而是實現長期財務健康的最佳選擇之一。不僅如此,布拉德·威爾科克斯(Brad Wilcox)在《去結婚吧》(Get Married)一書中總結道,婚姻與幸福感、更好的身心健康以及其他各種繁榮指標都密切相關。因此,正如基思·西蒙(Keith Simon)去年在福音聯盟上所說,「如果父母希望成年子女幸福,數據表明他們應該鼓勵孩子在不得不做選擇時,把婚姻和生育放在經濟獨立和事業發展之前。」
我能理解爲什麼父母、牧師和教會群體不願對單身者說任何聽起來像「施壓」的話。這確實是個敏感話題,有些人渴望結婚卻無法如願,爲此十分痛苦。我也曾親身經歷過。很多單身者並不需要別人催婚。他們渴望婚姻,也在努力尋找另一半,只是還沒成功;這種失敗常常讓他們覺得沮喪和心碎。
但還有不少單身者——尤其是年輕男性——可能有結婚的想法,卻因爲太怯懦或太被動,或者太貪戀單身的自由而不付諸於行動。如果對婚姻採取「不施壓」的態度反而害了這些單身者呢?他們可能會因爲不拖延婚姻而受益匪淺。這裡說的「受益」,不僅僅是從幸福感的角度來衡量,還包括在靈性成熟度和踐行使命方面的成效。
對很多單身男性來說,結婚就像是屬靈成長的一劑強心針。看著神如何借助婚姻這個祂親自設計的制度來培養耶穌的門徒,真是妙不可言:婚姻能磨平性格棱角,照亮心靈盲點,用敬虔的方式塑造品格。在婚姻中,神爲我們安排了終身伴侶,他們能用旁人無法做到的方式對我們用愛心說誠實話。
當然,單身生活也有它獨特的方法讓人成聖,神同樣能藉此讓我們獲得深刻成長。它讓我們以特殊的方式克己、服務他人,從而塑造我們,指向耶穌。但婚姻和爲人父母則讓我們以同樣珍貴但形式不同的方式,在十字架的愛中成長。
我很欣賞提摩太和凱西·凱勒(Tim and Kathy Keller)在《婚姻的意義》(The Meaning of Marriage)中強調的觀點:婚姻「是爲了讓我們成聖」,而維繫婚姻健康的關鍵在於「你對配偶成聖的承諾」。婚姻的成聖力量增強了它的使命。凱勒夫婦還強調:
通過基督徒婚姻,福⾳的故事——關於罪、恩典與和好的故事——可以在教會⾥、在世界上被看⻅、被聽⻅。基督徒婚姻就是宣講福⾳。這就是爲什麼基督徒婚姻如此重要。堅固美好的婚姻讓基督徒群體受益匪淺,因此,扶持單⾝基督徒穩妥地走向婚姻,也是基督徒群體的利益所在。
婚姻還能在其他實際層面增強使命感。兩個人分擔家務(比如做飯、買菜、洗衣、理財、修繕家居等)可以減輕你的負擔,讓你有更多精力專注於基督教使命並在其中茁壯成長。我和妻子都在基督教非營利機構全職工作,我們會在不同時候爲對方扛起這個擔子。當其中一人需要特別專注、帶著創意靈感來工作時,另一方就會多做點事,以這種方式來支持對方。
配偶往往能提供重要的反饋和特別的洞見,直接地讓你的服事更加豐富。比如,我妻子常常第一個閱讀我寫的文章(包括這篇)或新書章節,她的反饋非常寶貴。同樣,每當她工作中需要幫助時,我也會出力,無論是對演講內容提供意見,還是幫她理清複雜問題。
在地方教會事工中,我也經常看到婚姻帶來的益處。當我們在家裡主持小組活動、帶領國外事工之旅、爲戀愛中的情侶提供諮詢,或者只是爲一位受傷的主內弟兄姐妹一起禱告時,我深深感受到我們夫妻同心協力比單打獨鬥更有成效。婚姻顯然讓我們的服事更加升級——無論是從《創世記》1:28 的角度,還是從《馬太福音》 28:19-20的角度來看。
然而,從服事果效來看,已婚並非總比單身更好。對一些有特定呼召或特定恩賜的單身基督徒來說,獨身可能讓他們以婚姻無法企及的方式結出果實,並且幫助他們保持專注。例如,保羅在《哥林多前書》第 7 章中清楚地指出了爲什麼單身信徒應考慮不要婚姻的幾個理由(同時在第 9 節也提出了單身者應考慮婚姻的觀點)。這與在其他書信中(如《以弗所書》5:22-23)從屬靈角度讚美婚姻益處的保羅是同一個人。他這樣說是自相矛盾嗎?一點也不。
對跟隨基督的人來說,選擇結婚還是保持單身是在兩件美好的事之間做選擇。每個基督徒在考慮什麼適合自己時,必須誠實地回答這個關鍵問題:哪一種方式能幫助你更好地榮耀神,在實現大使命方面更有果效?我很贊同本傑明·丹森(Benjamin Danson)的說法:
保羅給了我們充分理由認爲保持單身是更好的選擇,但選擇結婚也有充分理由。無論我們做出什麼選擇,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在所做的一切中都在尋求榮耀神。如果你選擇保持單身,那就是爲了專心地服事神;如果你選擇結婚,那就是爲了求神的榮耀。
把單身和婚姻對立起來,好像讚美一個就意味著貶低另一個,這種做法毫無意義。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階段,兩者都可能是好的選擇,只要它們能讓我們更專注神,更多地推進神的使命。
當我主張我們可能需要鼓勵更多單身者走向婚姻時(特別是單身男性),我絕不想貶低單身這個好選擇。那麼爲什麼這篇文章要側重婚姻呢?爲什麼不直接說兩者都是好選擇就完事了呢?因爲從我在高度世俗化地區(加州海岸)的視角來看,以及從我對當代西方文化的更廣泛趨勢的觀察而言,單身並不需要更多支持的聲音。反而是婚姻更需要。
當然,在世界上的某些地方——甚至美國的某些地區——要你結婚的社會壓力更強大。在這樣的環境中,教會領袖可能需要更有力地闡述單身也是一種值得追求的呼召。
但在其他地方,單身的自由比婚姻和爲人父母的責任更受推崇。在這裡,教會領袖可能需要有意識地消除人們對婚姻的顧慮,讚美選擇追求婚姻的決定,甚至可能需要創造輕鬆自然的社交場合,讓人能有機會自然而然地發展戀情。在這些環境中,教會領袖應該主動了解當地的文化氛圍和單身青年面臨的現實挑戰,幫助他們以智慧和端正的態度來度過戀愛和婚姻的人生階段。
年輕的單身弟兄需要年長弟兄在日常生活中的帶領,幫助他們應對這個話題。在這種環境中,年長的弟兄能充分了解年輕弟兄的具體情況——他所面臨的誘惑和內心的願望,並恰如其分地引導他。講台上牧師也可以溫和地鼓勵婚姻,但在一對一或小組門訓的信任氛圍中,這種「推一把」可能更有成效。
那麼,具體該怎麼做呢?舉例來說,你可以邀請教會裡的單身弟兄出去喝杯咖啡,聊聊他未來五年的人生規劃。如果他沒有提到婚姻,你可以順便問問他這方面的想法。如果他提到了,問問他你可以怎樣爲他禱告,或者他在戀愛方面是否需要一些屬靈的建議。當單身弟兄問起你的生活時,真誠地分享你對配偶和婚姻的美好感受,也可以更加具體地舉些例子,分享神如何通過婚姻塑造你、祝福他人。
在所有這些情況下,婚姻絕不應被看成解決所有問題的靈丹妙藥,有些問題應該通過針對性的門訓來解決。婚姻不是「修復工具」,如果教會領袖將婚姻描繪成這樣,或不明智地贊同沒有預備好就進入婚姻的話,那就是在誤導單身者。話說回來,婚姻讓人成聖的潛力巨大,根基在福音裡的美好婚姻也是實實在在的事,我們應該大加頌揚。
婚姻,如同神賜予的所有美好禮物一樣,應當珍惜,但不要看得過重,免得婚姻取代了神,成了偶像。在這個世界裡,婚姻如同其他美好的事物一樣,終將逝去。唯有神和我們對祂的敬拜將永恆長存。
然而,婚姻是一份暫時的禮物,神當初設計婚姻的目的,是爲了彰顯那些永恆的事物——神的愛和我們的敬拜。這是一份美好的禮物,承載著崇高的使命。在當今這個對婚姻越發漠不關心的社會中,讓我們在教會裡更多地頌揚婚姻的價值,鼓勵單身的弟兄姐妹爲了神的榮耀和世界的福祉,做出明智的選擇。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As a Single Man, I Felt Little Pressure to Get Married. I Wish I H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