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事工
宗派爲何依然重要?
2019-01-25
—— Nathan Finn

對許多基督徒而言,宗派似乎是一個很古舊的東西。它不像黑膠唱片和安全剃鬚刀那麼可供耍酷的古舊,而是已經過時且而毫無意義的陳舊——就像黃頁號簿和錄像帶那樣。那麼,宗派是不是真的已經過時了呢?宗派還重要嗎?

宗派的過去與現在

談到宗派,美國新教歷史一般可以分爲五個時期。「福音派雛形」時期,大概從1600年到1720年。在這個時期,舊大陸的宗派傳統開始在新大陸得到發展。「福音派復興」時代,大約從1720-1820年,期間經歷了兩次大復興、美國獨立戰爭,這兩者帶來了跨宗派的福音派興起,從某方面而言,福音派這一身份超越了原先特定的宗派傳統。然而,人們的宗派身份依然明顯。接下來一直到19世紀末,就進入了「宗派-福音派大辯論」時期。在這時期,不同宗派之間互相爭競、彼此挑戰;幾乎所有的新教宗派在靠新教移民的湧入抵制著天主教的擴張;而各宗派內部的福音派基督徒們則對自由主義神學越來越警惕。我們可以說這是一個「鍍金的時代」。

19世紀末到20世紀70年代,可以稱爲「泛福音運動」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宗派間的相互較量、跨教會事工、兩次世界大戰、以及反共產主義運動等因素結合起來,致使不同宗派背景的福音派之間建立了更牢固的聯繫。越來越明顯的是,那些在神學上保守、並持守傳統道德的浸信會人士、循道會人士、長老會人士之間的共識遠比他們與自己宗派中的「自由主義神學」和「現代派神學」人士要多得多。這直接導致了現代「後宗派」時期的到來,這一時期可以算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在「後宗派」時期,宗派身份變得更加模糊和流動,甚至美國許多最大、最有影響力的教會都不持守任何一個宗派傳統。

明顯地,至少現在看起來,宗派已經不像過去那麼重要了。但我認爲,如今在福音派中恢復宗派身份的時機已經成熟。接下來,我將把自己的宗派——美南浸信會(SBC),作爲案例來分析,然後將我的觀點應用到其它宗派身上。

有宗派的福音派

直到最近,美南浸信會才開始能夠在經濟上自給自足並在治理上形成體系。美南浸信會的教會間聯繫大多是地區性而非全國性的,只是比彼此孤立要好那麼一點點。雖然有個別的美南浸信會參與了泛福音派運動,但大多數都專注在自己的宗派內。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一位本宗派的大佬把福音派這個詞斥爲「北方佬的話」並且一舉成名。然而到了80年代,美南浸信會不知不覺陷入了關於聖經無誤、性別角色和文化參與的內部爭論之中,苦不堪言——當然,這些話題也成爲更廣泛的福音運動中爭論不休的議題。於是有人開始質疑美南浸信會到底還是不是福音派,也就不足爲奇了。

在1982至2011年間,出現了三本不同的書,其中一些章節,甚至整本書都專門討論了上面說到的這一話題。此外,不少學術期刊和其他雜誌也都刊登了有關這一話題的一些獨立論文。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神學保守派漸漸在美南浸信會佔主導地位,質疑美南是否還持守福音派基本信仰的聲音逐漸減少。幾乎所有的美南浸信會教會(盼望是這樣)都欣然肯定聖經的絕對權威,強調福音信息及其更新的大能,以及對福音和宣教使命的委身。這些認信都很顯而易見的,但問題是,它們與浸信會的神學認信有怎樣的關係呢?這些神學認信包括(但不限於)教會單單由信徒組成、唯獨門徒受洗、地方會眾自治,以及對政教分離的承諾。

長期在美南浸信會的神學家詹姆斯·利奧·加勒特(James Leo Garrett)爲我們對這一問題的探討,提出了很好的思路。在神學上美南浸信會的確是福音派,但卻是加勒特所稱的「有宗派的福音派」(denominational evangelicals)。總的來說,我們用浸信會的身份來過濾我們的福音派身份。泛福音派運動幾乎沒有提及地方教會或聖禮的重要性,他們或許是爲了某個好的目的而解釋說:教會論和聖禮論是用於區分不同宗派傳統的重要教義。但是浸信會在涉及教會論的事情上從來都不會僅僅當作一種傳統來處理。

因此,我們可以說一名確信傳統浸信會認信基督徒,就是一個福音派基督徒。但請注意,他不是那種參與跨教會事工和特殊事工機構的福音派,比如「戰後福音派」(postwar evangelicalism);而是肯定地方教會的中心地位、看重宗派傳統的福音派。我們是浸信會的福音派,而不是碰巧到浸信會教會聚會的福音派。借用長老會神學家麥克·霍頓(Michael Horton)的比喻,就是我們重視福音派的「綠色村落」,但卻無意於搬出位於城市廣場的美南浸信會會堂。(意思是我們看自己爲福音派的一員,但是是作爲美南浸信會的一部分。——譯註)

在今天的情況下

可以肯定的是,美南浸信會不是唯一的宗派性福音派。我大多數長老會和聖公會的朋友都是宗派性福音派,衛理公會和五旬節派的許多朋友也不例外。不管後宗派主義的先知們可能會說些什麼,但對於無數福音派來說,宗派仍然很重要。將來有一天神會讓我們完全了解哪些是第二重要的,哪些是第三重要的教義,但這些教義的區分的確導致今天的真基督徒認同不同的宗派。我想說,在目前這個特殊的歷史階段,宗派是非常好的。

在重塑社會道德的過程中,美國正在迅速地拋棄她的傳統。作爲一個大嗓門的浸信會基督徒,我並不認爲美國像某些保守派政治活動家所標榜的那樣,曾經是一個「基督教國家」。但是也沒有人能夠確切地否認,基督教的世界觀曾經對美國文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雖然這種影響並非一直持續不斷。正如美國歌手鮑勃·迪倫所說,這是一個變革的時代。

過去,福音派信徒可以依據大文化來理解我們的大部分術語,大文化至少在表面上尊重上帝,並與我們的一些道德觀念產生共鳴。而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同,公開佈道已經受到挑戰,但卻給我們帶來忠實履行大使命的好時機。像教會歷史的初期那樣,做基督徒又開始變得另類。但是我相信,這對保持宗派身份來說將是件好事 。

根本與支架

從根本上講,宗派就是信仰的團體,他們信奉某些教義、傳統、習慣和優先順序。無論是浸信會、循道會、長老會、聖公會、神召會、還是路德宗,如果認真思想,就會發現這些標籤實際上有其意義。在戰後福音派和最近的後宗派主義時期之前,這些宗派的標籤都表明了他們是某種類型的基督徒。在不同的程度上,各宗派都有自己的根,在一個急於摒棄自己傳統的文化中,這一點顯得尤爲重要。當然,這些宗派傳統都盡他們的努力有意地延續大公教會的偉大傳統,但關於這個話題,我們將不在這裡展開。

與上一代人相比,如今在美國公開地做一名認真的基督徒更加困難。幾乎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我們的文化將變得越來越反基督。根據聖經,我們不該對此感到驚訝。我覺得,只有具有濃厚宗派身份的教會,才能更好地教導和訓練門徒,使他們在美國這個大巴比倫的社會中敬虔度日。我們應該回到聖經,回歸基督教傳承的精華,然後才能往前行。雖然獨立教會或跨教會事工並非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但是某個宗派的教會做起來會更爲自然些,因爲一切必要的腳手架都已經預備妥當了。

擔心宗派主義?

雖然我相信宗派性福音派是一條進步之路,但是有些福音派人士提出合理的擔憂,擔心這會帶來宗派主義。作爲傳統宗派中的一員,我有時也會被人認爲有狹隘的宗派主義思想,其實我對此已經小心謹慎了。但是我認爲,在目前的歷史階段,宗派主義的危險還不是那麼嚴重,至少對有宗派的福音派人士的影響不大,但是,文化墮落、對宗教自由的威脅以及靈性的極度低落,都說明了一個需要,那就是提摩太·喬治所說的「戰壕的廣泛性」。廣而言之,雖然喬治是指福音派、羅馬天主教和東正教在文化戰爭中的協同合作,但是我認爲他的觀點更適用於福音派內部的合作。

當美國的開國元勳們準備簽署《獨立宣言》時,據說本傑明·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講了這番話:「我們要麼必須切實地『攪』(團結)在一起,要麼可以確信地說,我們會被分別絞死。」宗派性福音派終將會認識到,相似的原則正在當代文化中發生作用。

宗派間的差異不會消失,毫無疑問,我們也將在基督的「大家庭」裡繼續談論那些使我們宗派不一樣的教義和實踐。但是各宗派將比任何時候都團結一致,共同傳揚福音,服事有需要的人,反對邪惡與不義的事情,從而向周遭的文化做見證。我們付不起回到宗派主義的代價——那實在是太高昂了。宗派的身份將有其重要意義,但相形之下,「使你們無可指摘,誠實無僞,在這彎曲悖謬的世代作神無瑕疵的兒女。你們顯在這世代中,好像明光照耀。」(腓2:15)是我們最重要的追求。


譯:疏少勇;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Why Denominational Identity Still Matters

Nathan Finn(內森·芬)博士畢業於浸信會東南神學院,是浸信會北格林維爾大學(North Greenville University)的教務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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