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与时事
「禱告了這麼多年」:爲何要紀念解放黑奴紀念日
2024-07-02
—— Steve Bateman

1863 年,從華盛頓特區到弗吉尼亞州黑爾福特(Hale’s Ford)253 英里的路程,騎馬只需兩週時間就可到達。而《解放奴隸宣言》(The Emancipation Proclamation)用了兩年時間才走完這段路程。

布克·華盛頓(Booker T.Washington)清楚地記得 1865 年 5 月聽到自己獲得自由的那一刻。他的母親是弗吉尼亞州種植園的奴隸,她是廚子,當時一名聯邦軍官正在宣讀林肯於1863年 1 月 1 日發佈的《解放奴隸宣言》,他就站在 9 歲的華盛頓旁邊。

「母親站在我身邊,」華盛頓寫道,「她俯下身子把我們一個個親過來,喜悅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她告訴我們這一切意味著什麼,爲了這一天的到來,她已經禱告了很久很久。她滿心盼望這天的到來,卻又擔心自己活不到看到我們獲得自由的那一天。」

林肯的行政命令宣佈南方各州的奴隸獲得自由。然而,在南方軍隊佔領的地方,沒有人承認林肯的權柄,因此命令沒有得到執行。邦聯不讓奴隸知道這一消息,因爲他們擔心這會像林肯所希望的那樣:鼓勵大批奴隸加入聯邦軍,反抗叛軍。

1865 年 5 月,華盛頓和他的母親終於聽到了好消息,因爲里士滿在 4 月 2 日陷落,一週後,羅伯特·李(Robert E.Lee)與尤利西斯·格蘭特(Ulysses S.Grant)在阿波馬托克斯(Appomattox)會面,正式投降。隨著北弗吉尼亞軍的投降,戰爭實際上已經結束。聯邦軍隊的每一次推進都在傳播一個好消息:南方各州的奴隸「從此將獲得自由」。

最後一批聽到自己用鮮血換來自由的奴隸是在得克薩斯州。1865 年 6 月 19 日,在加爾維斯頓(Galveston),戈登·格蘭傑(Gordon Granger)發佈了第 3 號通令,通知得克薩斯州人民,該州 25 萬奴隸現在獲得自由,享有「絕對平等的人身權利和財產權利」。這一天被稱爲「六月節」(Juneteenth,又稱獨立日、解放黑奴紀念日)。

我紀念六月節有四個原因。

第一,紀念日讓我們記住歷史的教訓。

我和妻子在得克薩斯州度過了美好的十年,我們的兩個孩子都出生在那裡。得州人熱愛他們的歷史,朋友們樂於帶領我參觀阿拉莫(Alamo),在那裡,聖塔·安那(Santa Anna)以爲他拿下了阿拉莫。然後是聖哈辛托(San Jacinto),山姆·休斯敦(Sam Houston)在那裡追上了聖塔·安那。我們還去了好幾次加爾維斯頓旅行,那裡是美國最嚴重自然災害的發生地,在蓋多餐廳(Gaido's)吃晚餐,背景音樂總是格倫·坎貝爾(Glen Campbell),聽到歌裡唱到「海浪拍打」,讓我們想起了另一場戰爭。

但沒有人告訴過我六月節。

2014 年,加爾維斯頓豎立了一個紀念碑;如果在此之前還有一個的話,那我是錯過了。儘管我研究了很多美國歷史,但是在將六月節定爲聯邦假日的運動開始之前,我對這一歷史事件仍然一無所知。

那些擔心六月節會加劇種族分裂的人很少會反對紀念阿拉莫戰爭、珍珠港事件、 911 恐怖襲擊,即使這有可能助長對西班牙裔美國人、亞裔美國人、穆斯林美國人的敵意。這些暴行已成爲過去。難道我們不能忘記它們、繼續前進嗎?不能。研究歷史的價值在於,記住過去的失敗,會讓我們現在有更多機會成功。

第二,過去的罪會帶來現在的苦果。

《解放奴隸宣言》結束了南方邦聯的奴隸制。但它並沒有結束美國的種族主義。南北戰爭之後,合法的種族隔離延續了一百年。雖然 1964 年的《民權法案》(Civil Rights Act )改變了美國的法律,但並沒有改變所有美國人的心。

擁有穩定家庭、獲得最佳教育、工作和醫療保健(或與有機會獲得這些的人接觸),這些機會都會帶來財富,財富又會累積起來,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但是,許多非裔美國人被剝奪了繼承世代相傳財富的可能性,因爲他們的先輩根本沒法積攢財富。

我們應該繼續討論怎樣最好地解決不平等問題。過去的罪帶來了現在的苦果。如果每個人都認識到這一重要的歷史教訓,這將會幫我們展開真誠的討論。

如果我們能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把人類送上了月球,我們贏得了二戰,我們讓歐洲安全地實現了民主,那麼我們也應該同樣毫不猶豫地說,我們奴役了整整一批有著神的形像的人,僅僅因爲他們有著不一樣的膚色。承認這點,我們就可以團聚在一起,作爲國家,慶祝他們最終獲得了正義的解放。

第三,對好消息的拖延就是對好消息的拒絕。

在美國建國初期,黑人基督徒、白人基督徒都熱愛聖經,但他們對聖經主題的理解各有不同。對許多白人基督徒來說,美國是應許之地。然而,對大多數黑人基督徒來說,美國是埃及。當時,美國黑奴看自己如同當年神的子民以色列人,被嚴嚴地苦待、在重壓之下喘不過氣來。而那些擁有土地的白人基督徒卻視自己爲蒙神祝福的子民,在奶與蜜中繁衍生息。

這是因爲,同爲美國人,黑人和白人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經歷,在我看來,兩個獨立日很有道理。

作爲一個南方福音派的白人基督徒,我看到,在陣亡將士紀念日和國慶日時,許多講道都在美國的建國敘事中找到福音的類比。國父們以聖經爲依據,願意做出巨大犧牲來擺脫暴政,爭取自由。在列剋星敦(Lexington)、康科德(Concord)、特倫頓(Trenton)、約克鎮(Yorktown)、邦克山(Bunker Hill)、國王山(Kings Mountain),處處都有先輩灑下的熱血。同樣,在講道中我們也經常聽到,耶穌在髑髏地灑下鮮血,讓我們擺脫罪的轄制,獲得自由。

有人會抱怨說,六月節離獨立日太近了,慶祝六月節就分散了我們慶祝美國誕生之日的注意力。但也許我們需要這樣的提醒:1776 年 7 月 4 日,托馬斯·傑斐遜聲稱「人人生而平等」,但他卻沒有把他蒙蒂塞洛莊園的奴隸包括在內。多年來,許多基督徒一直在指出這種虛僞。所以,沒有人能說傑斐遜或任何蓄奴的國父沒有得到這方面的警告。

將兩個獨立日放在一起考慮,可以更真實地比喻福音是如何從耶路撒冷傳到地極的。福音傳播的最初障礙是以種族爲中心的驕傲。福音不僅是給猶太人的,也是給外邦人的,神不會偏袒任何人。

我們可以再做進一步的類比,今天有 20 多億人從未聽過福音。就像加爾維斯頓的奴隸一樣,他們還沒有聽說過我們至高的君王下令解放他們的消息。每個國族都還有選民從未聽到他們已經獲得自由的好消息。在我們與他們之間,存在地理、語言、文化、種族障礙。但最終:(羅 10:14-15)

然而人未曾信他,怎能求他呢?未曾聽見他,怎能信他呢?沒有傳道的,怎能聽見呢?若沒有奉差遣,怎能傳道呢?如經上所記:「報福音傳喜信的人,他們的腳蹤何等佳美!」

在許多未得之民的「加爾維斯頓」,神的選民依舊在罪的捆綁之中,等待著解放宣言。對好消息的拖延就是對好消息的拒絕。

第四,神會聆聽祂受苦子民的祈禱。

像《詩篇》的作者一樣,每個時代神的子民都曾仰望蒼天哀求:「耶和華啊,你忘記我要到幾時呢?」(詩 13:1)。不只是布克·華盛頓的母親,無數的奴隸也曾向他們在天上的主問過同樣的話。

華盛頓從未見過自己的生父,他的生父是一個白人,華盛頓的母親是他生父鄰居的奴隸。但他虔誠祈禱的母親給這世界帶來了一個混血的兒子,他將盼望放在神的話語之上,聖經是他可靠的指引。華盛頓在阿拉巴馬州創辦了塔斯基吉學院,教育那些曾爲奴隸之人的孩子,按照聖經原則裝備他們,爲美國經濟做出了貢獻。然而,有批評者指責他的行爲,尤其是W.E.B.杜波依斯(W.E.B.Du Bois),認爲華盛頓的漸進主義是向種族隔離妥協。這給華盛頓的思想遺產帶來了負面的影響。然而,華盛頓克服重重困難取得的成就仍然令人矚目。他請來了像喬治·華盛頓·卡弗(George Washington Carver)這樣的教師,卡弗曾做過奴隸,他也是基督徒,同時他也是 20 世紀初最傑出的黑人科學家。

1896 年,卡弗寫信給華盛頓,接受了他的邀請,他說:「我期待著加入你的學校,我知道自己將會非常忙碌,但也會受益良多。我很高興與你攜手合作,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基督,讓我們一起爲改善我們人民的狀況而努力。」他們也就是這樣做的,一直到自由人華盛頓 1915 年 11 月 14 日去世爲止。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Been So Long Praying』: 4 Reasons Why I Observe Juneteenth

Steve Bateman(史蒂夫·貝特曼)神學碩士和教牧學博士分別畢業於達拉斯神學院和改革宗神學院,是阿拉巴馬州第一聖經教會(First Bible Church)的主任牧師,著有多本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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