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艺术
上帝與查爾斯·狄更斯
2024-02-14
—— Gene C. Fant Jr.

在我們這個時代,大多數人聽到「狄更斯「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們會想到《聖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又或者是 PBS 電視台播放的那些視覺效果很驚人的迷你劇集,比如《小杜麗》(Little Dorrit)。因著時代的變遷,當今的世代對任何文學小說都嗤之以鼻——無論篇幅長短,狄更斯也因此從大多數讀者的書架上消失了——書架上只保留那些爲了顯出家有書香氛圍的豪華圖書。

加里·科利奇(Gary Colledge)在狄更斯誕辰 200 週年之際出版的《上帝與查爾斯·狄更斯:重拾經典大師的基督之聲》(God and Charles Dickens: Recovering the Christian Voice of a Classic Author)對我們頗有幫助,他特別呼籲基督徒讀者要將狄更斯從過去的文學流沙中解救出來。狄更斯是 19 世紀最受歡迎的作家之一,如果說他好幾百頁的著作讓現在這些缺乏耐心的讀者望而興嘆的話,對當年他的讀者來說,這些可是美味的精神大餐,當時這些讀者先要購買狄更斯在報刊雜誌上的連載,然後等單獨出書時再買整本書。芝加哥穆迪聖經學院(Moody Bible Institute)和俄亥俄州坎頓沃爾什大學(Walsh University)兼職教授科利奇(Gary L. Colledge)提出,狄更斯的聲音在今天和過去一樣具有現實意義,因爲他的作品涉及貧窮、正義、僞善和信仰等重大問題。科利奇指出:「除非我們考慮到狄更斯堅定的基督教世界觀,否則我們很可能會錯過很多幫助塑造他的思想和意義的重要內容。」(16頁)

貼近文化,深入人心

大多數文學評論家對狄更斯的信仰一筆帶過,要麼認爲他相信一位論,要麼認爲他僅僅追求所謂「靈性」,但科利奇卻將狄更斯置於英國聖公會平信徒的位置,這種信仰既符合其文化背景,又具有深刻的個人色彩。科利奇寫道:「在狄更斯的心目中,基督教不是......守衛教義體系、推進教會議程,也不是從知性上認同給出的數據。基督教是指在日常生活的具體現實中效仿耶穌。」(17 頁)基於對狄更斯書信的研讀和一些優秀學術研究的成果,科利奇斷言,狄更斯的基督教信仰是如此重要,這也是爲什麼他的作品至今仍然能與我們對話的原因。

科利奇揭示了狄更斯對基督的熱愛,稱他是「新約基督徒」,十分敬仰救世主愛世人這一思想。我們讀到,「狄更斯文集中最權威的作品」是《聽狄更斯講耶穌》(The Life of Our Lord),這是他爲自己的孩子們寫的福音故事,遺憾的是,世人少有欣賞傳誦。讀到這一部分,我不禁想起拒絕接受《新約》聖經中超自然元素的托馬斯·傑斐遜,或一些自稱爲「紅字基督徒」(只接受四福音,拒絕使徒書信——譯註)的著名基督徒領袖。但科利奇明確指出,狄更斯在接受基督道德教誨的同時,也堅持神蹟和耶穌復活的正統觀念。畢竟,狄更斯是一位堅持不懈追求快樂、永遠樂觀的作家,這些超自然的元素無疑對他很有吸引力。一個植根於福音盼望的人很容易在他的作品中找到這種希望。

美國亞馬遜對本書介紹如下:

《上帝與查爾斯·狄更斯:重拾經典大師的基督之聲》 

加里·L. 科利奇 著

這部歷史著作是爲牧師、學生和信徒而寫。書中各章按主題審視了狄更斯的生平和作品,認爲基督教信仰在狄更斯的某些作品(如他爲孩子寫的《聽狄更斯講耶穌》)中佔據中心位置,在其他各種人物和情節中基督教也十分突出。由於人們很少考慮狄更斯基督教的一面,加里·科利奇從一個嶄新的角度闡釋了狄更斯,在他 200 歲誕辰之際,這本書尤爲及時。

布拉佐斯出版社(Brazos Press, 2012),240 頁。

當然,狄更斯在神學方面也有不足之處,他與許多自由派基督徒一樣,不喜歡正統神學當中那些不討人好的部分,尤其是那些植根於《舊約》中的部分。例如,「狄更斯十分反感神作爲律法制定者和審判者的思想,尤其是他那個時代的加爾文主義所宣講的」(105 頁)。事實上,他對當時激進的福音派幾乎沒有說過什麼好話。熟悉狄更斯的福音派人士可能會對他敬而遠之,因爲他筆下的基督徒驕傲自大、脫離現實,讓人覺得狄更斯對基督徒充滿敵意,字字傷人。然而,科利奇認爲,狄更斯非常關注教會在世界中行公義好憐憫的重要性。他對宣教持敵意並不是針對宣教工作本身,而是針對那些只管向海外輸送資金和人員,卻忽視自己家門口乞丐和孤兒的基督徒們。他的這一觀點仍然值得思考。

文學與神學

《上帝與查爾斯·狄更斯》犯了此類書籍的通病:就文學作品來說,它神學性太強;就神學作品來說,它的文學性又太強。看重神學的讀者會對狄更斯在正統範圍內的定位感到失望,認爲作者的自由派傾向足以讓他們對小說保持警惕。看重文學的讀者則會發現,狄更斯的信仰深藏不露,如果沒有科利奇的背景勾勒,讀者就會忽視。當然,這也是狄更斯寫作時有意爲之的結果,因爲他更喜歡含蓄而非大張旗鼓。現代人可以從狄更斯筆下的文學人物的生活中找到智慧,他們「不過是做自己的人,做自己的事。……爲此,狄更斯寫信給基督徒,鼓勵、勸戒和告誡他們效仿基督。」(122 頁)狄更斯本人在爲福音而大力開展慈善事業和社會變革的過程中也體現了這一點。

科利奇充滿熱情地爲我們描寫了狄更斯,他研究深入,文筆優美,我們應該從狄更斯的故事中找到很多值得我們接受的東西。狄更斯是一個榜樣,證明了一個獻身於基督的平信徒可以通過藝術以及美好的服侍取得怎樣的成就。正如喬治·奧威爾對狄更斯的評價:「他總是在佈道,這是他創造力的最終祕密。因爲只有關心他人,才能創造他人。」(xvii)科利奇自己也提醒我們:「教會需要有神學知識、且積極參與的平信徒。教會會因此受益。狄更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83 頁)

科利奇毫不諱言狄更斯的失敗(包括他對婚姻的忽視以及眾所周知的外遇)。但他提醒我們,狄更斯之所以如此深信恩典,也許是因爲他明白自己需要恩典,從而生發出對福音和人類極大的愛心。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God and Charles Dickens.

Gene C. Fant Jr.(小吉因·方特)是南卡羅萊納北格林維爾大學(North Greenville University)的校長和英語文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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