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基督徒,我們蒙召要與周圍的文化有所不同。《腓立比書》2:15 說,我們應當「在這世代中,好像明光照耀」;《羅馬書》12:2 則告誡我們「不要效法這個世界」。借用奧古斯丁在《上帝之城》(The City of God)中的比喻,天上之城與地上之城是對立的。我們通常從行爲和道德的角度來理解這種對比,但在我們看待歷史時,這種對比又意味著什麼呢?基督徒是否應該對歷史研究和歷史意識持有獨特的態度?
薩拉·歐文-斯通布雷克(Sarah Irving-Stonebraker )在她扣人心絃的新作《歷史的祭司:在非歷史時代守護過去》(Priests of History: Stewarding the Past in an Ahistoric Age)中深入探討了這些問題。作爲澳大利亞天主教大學的歷史學和西方文明副教授,歐文-斯通布雷克認爲,晚期現代西方世界已經進入了一個「非歷史時代」(ahistoric age)。她認爲這個時代大約始於 2010 年,部分原因是社交媒體的廣泛影響。
問題的一方面在於社會對歷史的無知程度日益加深(書中列舉了許多令人擔憂的例子,表明這種情況在過去十年中變得更加嚴重)。但忽視歷史還表現在更深的層面:文化戰爭和社交媒體讓我們對歷史做出過於簡單化的判斷,在這種判斷中,過去的人物和思想要麼被當作武器,要麼被徹底否定。即便我們真的接觸歷史,也往往帶著「非黑即白、道德至上的心態」,爲了支持現在的某種觀點而歪曲歷史事實(第 25 頁)。這種態度與我們今天越來越難以和平相處有著密切的關係。
《歷史的祭司:在非歷史時代守護過去》
薩拉·歐文-斯通布雷克 著
在《歷史的祭司》這本書中,薩拉·歐文-斯通布雷克運用她的專業知識,結合自身從無神論者轉變爲基督徒的經歷,深入探討了歷史的本質及其重要性。
她認爲,如果基督徒能夠學會成爲「歷史的祭司」,悉心守護我們的過去,歷史就能幫助我們強化並復興我們的屬靈和智識成長,讓我們在這個困惑迷茫、失去根基的世界中更好地傳播福音。
本書由宗德萬學術出版社出版,256 頁。
非歷史主義加劇了現代社會中的孤獨感,許多人覺得生活沒有意義,感覺社會在分崩離析。了解自己在歷史中的位置,對我們作爲人來說非常重要。但西方現代社會特有的忽視歷史的態度,嚴重影響了人們的幸福感和生活質量。它讓我們與正常的人類經驗脫節。
《歷史的祭司》幫助我們理解這種非歷史主義的態度對教會和整個社會造成的嚴重後果。對基督徒來說,不了解過去會嚴重妨礙我們的敬拜、使命,甚至對福音的理解。不過,本書也指出了重新與歷史接軌可以爲信仰更新和傳福音帶來新機遇。
歐文-斯通布雷克認爲,在這個忽視歷史的時代,基督徒蒙召成爲歷史的「祭司」——這個比喻的靈感源自羅伯特·波義耳(Robert Boyle),他稱科學家爲「自然的祭司」。成爲歷史的祭司,就是要管理和傳遞那些已被遺忘或忽視的歷史遺產。正如她所說:「基督徒蒙召要照管、保存時間,包括過去......我們要爲過去作見證,培育它,並不斷發掘構成世界歷史的故事和思想。」歐文-斯通布雷克爲我們如何與歷史互動提供了一個框架,並讓讀者意識到這樣做既重要又很有意義。
《歷史的祭司》一書中列舉了許多生動的歷史參與實例。這些例子不僅在智識層面啓發人,在屬靈層面也頗具教育意義。比如,書中討論了教會歷史上的固定禱告時間和其他屬靈生活節奏,這可能會徹底改變那些成天泡在網上的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同樣,小吉丁(Little Gidding)這個虔誠社區的故事和約瑟夫·霍爾(Joseph Hall)的生平,爲我們展示了日常生活中進行屬靈塑造的具體範例。
學習歷史就像給飢餓的靈魂提供美食。重新發現神聖和美,可以幫我們對抗現代社會中那種「祛魅」的感覺。想想看,我們的祖先雖然資源比我們少,卻非常重視禮拜場所的美感,這一點特別能讓我們感受到歷史的力量。歐文-斯通布雷克的親身經歷也說明了這一點。她只是在觀察聖餐儀式,然而就在觀察過程中她發現了神。這告訴我們,親身參與敬拜儀式比單純的思考更容易讓人產生信仰。在我們的文化中,有多少人信主其實不需要複雜的哲學證明,而是需要在敬拜中感受到美和神聖?可能比我們想像的要多得多。
這引出了貫穿全書的一個重要觀點:研究歷史可能在西方重返基督教和減緩世俗化進程中發揮關鍵作用。歐文-斯通布雷克的個人歸信故事,正是這一觀點的生動寫照,也成爲全書首尾呼應的主線。
接觸歷史幫助她走向了基督教信仰。而她不是唯一一個這樣的人。她的經歷和著名作家C.S.路易斯很相似。對路易斯來說,一些歷史人物的影響,比如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喬治·麥克唐納(George MacDonald)和喬治·赫伯特(George Herbert),起到了關鍵作用,幫助他敞開心扉,接受了有神論,特別是基督教。我猜想,在我們這個時代,可能還有無數人會有類似的經歷。我真心希望是這樣。
爲什麼在我們這個時代,歷史和傳福音有這麼緊密的聯繫呢?歐文-斯通布雷克回憶她信主前的想法時說:「我對基督徒的刻板印象來自於對原教旨主義者的誇張描述:他們反智且自以爲是。」(第 19 頁)但是,通過認真研究歷史,這些偏見被一一打破了。比如,她現在讚賞基督徒(如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在廢奴運動中的重要貢獻,同時也揭露了「基督教與科學歷來對立」這一錯誤觀點。
歷史還能以一些不那麼直接的方式幫助我們在屬靈上獲得更新。沉浸在歷史中,能讓我們擺脫當前的思維侷限,看清自己的盲點。我覺得,很多人可能會像歐文-斯通布雷克和路易斯一樣,發現歷史和宗教其實密不可分。當你真正深入了解歷史時,很難不對一些世俗的觀點產生質疑。這種認識能幫我們更好地向身邊的人傳達福音的喜悅。
《歷史的祭司》這本書在現在這個時候傳遞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作爲耶穌的跟隨者,我們參與到一個偉大、有意義的故事中來。因此,我們有責任保存對歷史的記憶,並用它來應對當下的挑戰。隨著我們進入後現代社會這個動盪的時期,願我們這些基督徒能夠像祭司一樣,在歷史和其他方面擔當起祭司般的代禱角色。這不僅是我們作爲教會蒙召的核心使命,也是維護我們文化健康的必要條件。
歐文-斯通布雷克在本書中倡導的觀點,將幫助基督徒在這個陌生的新時代堅持信仰,同時也會吸引所有渴望成爲偉大故事一部分的人。
譯:變奏曲;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Don』t Underestimate the Role of History in Evangel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