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与时事
糾正航向的北美基督教歸正會(CRC)
2022-08-25
—— Sarah Eekhoff Zylstra

上個月,北美基督教歸正會(Christian Reformed Church, CRC)以123比53的投票結果確認了海德堡要理問答所說的「淫亂」(unchastity)包括了婚前/婚外性行爲、姦淫、多配偶、觀看和使用色情製品,以及同性戀性行爲。此舉不僅是在肯定聖經所主張的性關係,也是在呼籲對宗派內持不同觀點的堂會執行教會紀律。

你可能會認爲,如此壓倒性的多數通過意味著不會有人對這一決議持有異議,這樣想就錯了。

「不!認真地說,只有53票?真的只有53票?」一位女士在推特上這樣說。她不是唯一一個感到措手不及的人。

「我感到非常驚訝!」加爾文神學院(Calvin Theological Seminary)教授瑪麗·範登伯格(Mary Vanden Berg)說,她是動議投票的委員會成員之一。「我不知道這個動議會獲得那麼大的支持。」

收到丈夫發來的的短信時,我正在參加福音聯盟姊妹大會。我們一直在密切關注此事——感覺這對我們出生和成長的宗派而言是一個分水嶺時刻。

CRC成立於1857年,由一群荷蘭移民組成,他們因爲不同意美國歸正會(RCA)在教義宣講(CRC說RCA講的太少)和適應美國文化(CRC說RCA做得太多)上的思路而分離出來。自那以後,這個總部位於大急流城的宗派發展到今天已經擁有約1000個堂會、約20萬成員,旗下的機構包括了加爾文大學和加爾文神學院。它是美國第三大持守改革宗神學的宗派。

六年前,總會設立了一個委員會來研究教會對性別認同問題的立場。他們提交了一份長達175頁的報告(包括英文和西班牙文)基本上澄清並維護了歷史性基督教會的立場。

說實話,我認爲參加總會(Synod,CRC的年度領袖會議)的代表會投票接受這份報告,但我沒有信心認爲他們會因此悔改,更沒有想到他們會認同對違背這一聖經立場的教會執行紀律。

在第一輪投票的五個小時後,他們的確這樣做了。

「他們告訴尼蘭大道的堂會(Neland Avenue CRC)CRC立即撤銷了一位在同性婚姻中的執事獲得的職分任命。」我丈夫發來短信。

我簡直不敢相信。

對我來說,這一行動是對宗派方向的嚴厲糾正,在這個教派中,尼蘭大道堂會任命了一位已婚女同性戀擔任執事,該教會的出版物說這一按立是在「來自大急流城東部中會(Classis)的顧問協助下」完成的,與此同時,加爾文大學(CRC的旗艦高校)三分之一的教師說,本次投票會妨礙他們的學術自由。而就在六年前,一份不同的報告——允許CRC的牧師主持同性民事婚姻——被提交到了總會。

CRC的性認同鬥爭並不是新聞。隨著同性婚姻的合法化並變得越來越普遍,我看到大多數宗派都在性別認同辯論中掙扎(有時甚至分裂)。甚至宗派領導層教育機構在自由派-保守派光譜上向左移動,這也是很多宗派發生的典型情況。

但是有兩件事讓我對CRC印象深刻。

首先,一個正在走向自由派神學的宗派自己歸正、回到原點是不尋常的。這是做得到的(例如美南浸信會),但這並不正常(見長老會、聖公會、路德會,還有非裔爲主的衛理公會)。

第二,統計數據清楚地表明,在美國,越年輕的人通常在神學上越自由。千禧一代和Z世代更有可能自如地使用性別中立的代名詞,相信同性婚姻對社會有益,並認定自己是LGBT+。

但今年大會的特別之處是,並不是年輕人投票反對聖經性別觀。從那些站起來分享自己觀點的人來看,主要是老一輩人希望更加包容,而年輕人則高舉聖經。

在大急流城發生了什麼?

分水嶺時刻

上一次CRC發生這麼大的分歧還是在一代人之前。20世紀90年代中期,經過25年的委員會會議,總會將該宗派的性別立場從互補主義轉向平權主義,理由是這兩種觀點都「尊重了作爲神無誤話語的聖經」,會議說每個教會可以自己決定是否按立姊妹擔任教會職分。

「這是一個分水嶺,」鄧德爾克(C. J. den Dulk)這樣告訴我。在過去的32年裡,他一直在密歇根州斯巴達(Sparta)的三一教會(Trinity CRC)做牧師。「它改變了對經文的詮釋方式。很多人說,如果你改變了女性按立立場,同性戀就會隨後出現。」

他當時可以離開CRC,很多保守派牧師都離開了。1996年,36個持守互補主義立場的教會,約有7500名信徒離開,組成了北美聯合歸正會(URCNA)。多年以來,有許多保守的CRC堂會加入了他們。到2021年,URCNA擁有130個堂會,成員人數超過25,000人。

加州威斯敏斯特神學院的教授羅伯特·葛福雷(Robert Godfrey)和邁克爾·霍頓(Michael Horton)也是離開的人之一。

「這些教會決定,至少從人的角度來看,整個宗派的方向似乎不會改變,」葛福雷當時這樣說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個自我實現的預言。在沒有大量保守派核心神職人員的拉動下,CRC在神學立場上開始向左發展。近30年後,約有四分之三的CRC教會按立了女執事,超過一半的教會按立了女長老。總會的指令是,堂會不需要在主日要求聚會兩次,不再必須用教理問答教導信條和改革宗教義,也不必等待孩子們認信之後才歡迎他們參加主餐。加爾文大學的師生紛紛寫作表明自己支持墮胎選擇權、公開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並且歡迎和肯定其他做出性別選擇的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的事情也在發生,發生的如此悄無聲息,以至於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蹤跡。

正在發生的變化:年輕人

如果你看了總會代表們的發言,聽起來或多或少是支持和反對篡改合乎聖經性別觀的人各佔一半。

但是,發言人的年齡並不平均。通常,那些主張歡迎和包容同性戀生活方式的人都有白髮和皺紋。許多支持聖經性別觀的人明顯地比較年輕。

我不是唯一注意到這一點的人。

CRC牧師兼「堅守計劃」(Abide Project)主席查德·斯蒂恩維克(Chad Steenwyk)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已經看到了這一點。」「堅守計劃」是近年來爲支持CRC合乎聖經性別觀這一歷史性教導而成立的。據斯蒂恩維克估計,在與該項目有關的數百名教會領袖中,大多數是30多歲或40多歲的人。

他說:「培養新的保守派一代需要一段時間。」

其中一些年輕牧師來自該宗派之外的保守派神學院——改革宗神學院(Reformed Theological Seminary)、聖約神學院(Covenant Theological Seminary)或加州威斯敏斯特神學院(Westminster Seminary California)。在今年總會的領袖中,主席侯賽·拉雅斯(Jose Rayas)、副主席德里克·布伊克馬(Derek Buikema)和人類性別觀報告委員會主席提姆·康帕斯(Tim Kuperus)都是威斯敏斯特畢業生。

斯蒂恩維克說,即使是由該宗派管理的加爾文神學院,歷來也比所在的加爾文大學更保守。(該神學院沒有就宗派總會的決定發表公開聲明。)

斯蒂恩維克還看到很多持守正統神學的教會培養了很多教牧實習生,他們後來都成爲教會的中堅力量,如鄧德爾克的教會。多年來,鄧德爾克的三一堂已經培養了18名實習生。其中5人來自加州威斯敏斯特神學院,鄧德爾克是該校的理事會成員。

與鄧德爾克一起擔任牧師的肖恩·福尼斯(Shaun Furniss)說:「這些實習生中有三人是在三一堂這間教會長大的。這不僅僅是在神學院追求正統前景的問題,也是在教會內部培養人。」

但是,自由派教會和自由派神學院不也能培養領袖嗎?

正在發生的變化:文化

在奧伯吉費爾案(Obergefell)之後的七年裡,美國文化不僅接受了同性婚姻,而且還接受了一系列LGBT+的意識形態。

奧蘭帕克歸正會(Orland Park Christian Reformed Church,我是該教會的成員)的牧師兼總會副主席德里克·布伊克馬說:「我不能像我爺爺那樣預設了其他人對婚姻或性行爲的觀點一定會和聖經一致,正因爲如此,今年的性別觀報告是對1970年代聲明的改進。它更保守、更符合聖經,而且更有同情心,更寬容,更直接地說明教會需要愛LGBTQ人群。」

他說,這是因爲今天的基督徒不太可能把聖經中關於性別問題和性關係的倫理教導視爲理所當然,而更有可能對它們進行了深入的反思:「做一個男人意味著什麼?做一個女人又意味著什麼?聖經教導一定是好的和美的嗎?如果是,我需要接受它的全部。如果不是,我需要解構。」

保守派和自由派教會的年輕人都離開了信仰。但數據顯示,隨著時間的推移,主流教會(偏向自由派神學)比福音派教會(偏向正統信仰)失去更多成員。前主流教會成員往往要麼轉到福音派教會,要麼完全離開了信仰。

有人可以說,自由派CRC的年輕人不太可能堅持信仰,或者不太可能加入成爲牧師的行列。但這很難證明。

我試了一下,深入研究統計數據,看看哪些CRC堂會有最多的源中心的教會有最多的堅振禮——也就是那些受過嬰兒洗禮的人宣佈自己認信基督教信仰。如果你向CRC索取更詳細的數據,然後看一下延伸到2015年的最高數字,你會看到自由派和保守派教會的混合。

誠然,在2021年,堅振禮最多的10個教會中,有9個與「堅守計劃」或福音聯盟有關。

但我不想對此作過多解讀——也許那些保守派教會前段時間恰好有一個嬰兒潮,而現在這些孩子已經到了堅振信仰的年齡。即使2021年畢業的高中生都是正統派,也不能說他們會對2022年的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還有別的事情在發生。

正在發生的變化:少數族裔

早在1996年,CRC的會員人數中約有5%屬於少數族裔。到2011年,這一比例上升到8%。今天,這一比例爲22%。

侯賽·拉雅斯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位來自德克薩斯州的拉美裔牧師,自2004年以來,他幾乎每次都是參加會議的代表。他記得在2012年的多倫多聚會上,他環顧四周,只看到三位拉美裔牧師。

於是他開始發送電子郵件和打電話聯繫他們。現在,他還擔任拉美裔牧師團契(Consejo Latino)的書記員,這是一個由來自全國各地的30名拉美裔牧師組成的團體。他們正在與CRC合作,在今年年底前任命另外60名拉美裔牧師,其中大部分人將成爲教會植堂者。

拉雅斯說:「我們開始討論讓人們準備好在會議上開展工作。」他今年最終成爲總會主席。

於是,拉美裔牧師團契起草了一份聲明

「我們拉美裔社區在傳統上是保守的,在每一個議題上都高舉聖經,」聲明中寫道,該聲明被列入了會議的辯論中。「《舊約》禁止通姦、亂倫和同性之間性行爲,明確指出只有在婚姻範圍內的性行爲才是上帝所喜悅的。」

韓國牧師團契也在會議上宣讀了一份聲明:「我們同意這樣解釋聖經,即一男一女之間的婚姻是上帝的創造秩序,除了這種婚姻之外的其他性行爲,包括同性性行爲,都是罪。」

同樣,納瓦霍族(北美洲原住民)的代表們也公開發言支持合乎聖經的婚姻觀。

拉雅斯指出,2015年的一份序言呼籲幾個自由派教會參加「All One Body」,這是一個主張將LGBT+全面納入CRC的團體,但總會沒有接受這一提議。

自由派的聲音主要是「你認爲好的東西可能對我沒有好處,」他說。「在拉美裔牧師當中,我們的共識是聖經呼籲罪人悔改,無論他們是西班牙裔、非裔、亞裔還是英裔。它指出了我們所有的失敗和罪疚,並給我們帶來盼望。」

他告訴我,少數族裔的聲音很重要,他們在2022年總會會議上發揮了作用。

但他對CRC中的轉變有另一種觀點。

正在發生的變化:復興

在過去的六年裡,拉雅斯一直在人類性別觀委員會服事。

加爾文神學院教授馬特·圖因加(Matt Tuinga)說:「當時有一種感覺,我們都在象牙塔裡工作,文化對同行問題的肯定來的如此之快,以至於我們擔心我們的工作可能毫無意義——報告出來的時候,可能已經太晚了。」

委員會在2019年發佈了報告初稿,然後開始擔心宗派內其他牧者對這一報告的接受程度。

「我們向各中會徵集反饋意見,並將其放在一個巨大的電子表格中,」圖因加說。「我很驚訝——反饋是壓倒性的積極。」

鄧德爾克也在其中一個中會,他也對此感到驚訝。

他說:「我記得我說過(對其他牧師),『你們有多少人真的認爲CRC會拿出一份如此健全、如此符合聖經、如此忠心的報告?』當時沒有人舉手。沒有人知道他們會這樣做。我們當時想,『感謝你,上帝。這真是太好了。』」

委員會和教會對彼此正統性的相互擔心並非毫無根據。不僅CRC的公眾形像在向自由派-保守派光譜上的左側移動,而且教會成員的靈命也在20年裡不斷下滑。認爲大多數CRC成員會聳聳肩,寧願讓每個教會在性問題上選擇自己的道路,這並不瘋狂。

結果是,委員會和各教會彼此都感到驚訝。

最後,通過點擊CRC多年來收集的大量統計數據,我看到了原因。

CRC的許多趨勢是可以預測的,往往反映了美國的一般統計數字。今天的CRC比前幾代人的教育程度和財富都在穩步提高,生孩子的數量也在減少。

但從2017年開始,個人敬虔和靈修上發生的變化已經改變了航向。個人禱告(下圖中的紅線)、進行家庭敬拜(藍線)、每日讀經(綠線)和每日個人靈修(黃線)的信徒比例在20年來首次開始上升。(紫線是與教會的禱告小組一起祈禱。)

另一張圖表顯示,有孩子的家庭中孩子的平均數量——即育齡父母的孩子數量——也在2012年左右開始上升。

這種相關性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個人的敬虔和支持傳統婚姻之間的聯繫已經得到了充分的證明。因此,一個由會禱告、會讀經和會去教會的人組成的宗派會支持符合聖經的性別觀。

但是不太清楚的是,爲什麼CRC成員在2012年後開始更多地禱告和讀經。當時並沒有有組織地推動靈修,宗派也沒有開展讀經計劃的活動。與我交談的牧師們甚至沒有注意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這些趨勢與全美趨勢並不一致,但在過去幾十年裡,我們在其他改革派宗派中一次又一次地看到這種情況。

換教會

兩年半前,我和我的家人開始參加一個新的教會。第一次訪問該教會後,我告訴我丈夫,「我覺得這間教會可能和福音聯盟(TGC)相關。」

這是因爲新教會的座位上有ESV聖經,講台上有解經式講道,以及對植堂和宣教的興趣。這些東西對那裡的成員來說感覺很正常,但對我來說,感覺像是在復興。

「主在某個宗派中做工的方式有很多,」斯蒂恩維克告訴我。

圖因加這樣說:「很難不把總會上發生的事情看作是基層的努力,教會覺醒了。」

沒有什麼是不可避免的

CRC並沒有在一次投票中解決所有問題,兩次也不能。在此後的幾週裡,尼蘭大道堂會並沒有將同性婚姻中的執事撤職,而是對大會的決定提出了上訴。由於以前沒有其他CRC堂會就總會決議提出過上訴,宗派領導層正在研究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加爾文大學也受到了質疑,在會議投票的前一天,該校140多名教職員工要求將「婚姻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盟約性結合」這一聲明從員工手冊中刪除。

儘管如此,「這比我以前感到的更有盼望,」福尼斯說。70-30的分歧比55-45的投票更清晰,更有決定性。

「人們很容易認爲,歷史或政治只走一條路,自由主義是不可避免的,」圖因加說。「那是一個錯誤的想法,無論是歸正會,還是聯合循道會,或是美南浸信會,沒有什麼未來是不可避免的。」

他說,事情有起有伏。「鐘擺在擺動。我們面臨的挑戰是如何在這一切中找出我們的指南針。」

在美國,公眾輿論的鐘擺繼續擺動,支持同性婚姻已經獲勝。但跨性別主義正在蹣跚學步——2022年相比2017年有更多人認爲性別是由出生時的性別決定的。十分之四的人說,性別認同變化的速度太快了。

「未來的道路是悔改,信靠福音,在聖潔中成長,並爲信仰而爭戰,」鄧德爾克說。「將會不斷有新的錯誤教導產生。教會面臨的問題會越來越多。」

會有磕磕絆絆。但由於神的恩典,也會有糾正。

「好消息是,只要你尊重上帝的話語,祂就會從上面傾注祂的祝福,」鄧德爾克告訴我。「上帝經常發出警告,但祂也會給予恩典的獎賞和祝福。我想提醒CRC,他們無法想像會有什麼祝福降臨到他們的生活和教會。是的,悔改是困難的。但脫去舊的,穿上新的——你不可能有比這更大的喜樂。」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The Christian Reformed Church Corrects Course.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爾察)是福音聯盟的資深作家,於西北大學獲得新聞學碩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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