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与时事
一個遇襲的危機懷孕中心如何改變羅伊訴韋德案被推翻後的時局
2022-12-07
—— Sarah Eekhoff Zylstra

吉姆·哈登(Jim Harden)是在凌晨兩點半時接到電話的。

這個電話是要告訴他:「布法羅辦公室的煙霧探測器正在報警。」哈登馬上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故障或恐嚇,真有火災發生了。

哈登是紐約州指南針懷孕關懷服務(CompassCare Pregnancy Services)公司的總裁,他的直覺沒有錯。6月7日夜深人靜時,一個名爲「簡的復仇」(Jane's Revenge)的團伙闖入了這個反墮胎危機懷孕中心,砸碎玻璃、點燃自制燃燒彈,並噴上了塗鴉「簡到此一遊」。

自5月首次報導推翻「羅伊訴韋德」案的消息以來,美國各地有近50個危機懷孕中心遭到襲擊,「指南針」只是其中之一。到目前爲止,「據我們所知,沒有人被捕,」哈登說。

在一個夏天爲墮胎服務機構撥款3500萬美元(包括1000萬美元的安全費用)並開始調查反墮胎中心的州,紐約州對「簡的復仇」如此暴行毫無反應並不令人驚訝。

但這給「指南針」機構帶去的困擾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

「指南針」負責病人服務的副主任凱西·莫爾(Kathy Mauer)在接受採訪說:「我們在一夜之間成爲一個聞名全國的組織。」哈登「到目前爲止已經接受了200多次採訪。這次事件把我們推到了舞台上,讓反墮胎的、有信心的基督徒開始幫助我們。」

基督徒們爲此禱告、爲此捐款,並且提供了他們在建築、法律、營銷和遠程醫療等領域的專業知識。

莫爾說:「美國的眾教會使我深受鼓舞。那些對福音和生命有熱情的人,他們就在我們身邊,他們正成群結隊地走出來。他們正在爲公義而站立——他們真的這樣做了。這非常令人鼓舞,也非常有勇氣。」

這個時機再好不過了。上個月,「指南針」發起了一項他們自2018年以來一直在進行的倡議——接觸和服務每一位在後羅伊時代考慮墮胎的女性。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一直參與支持生命事工的莫爾稱,這「可能是支持生命(反墮胎)運動開始以來最具創新性的一件事。」

從死亡到生命

哈登是在他父親負責管理的醫院出生的。

他說:「我的母親是一名主張計劃生育的志願者。我出生時,身邊都是導致墮胎的避孕藥盒子,給我接生的是著名的墮胎主張者內維爾·森德(Neville Sender)。」

哈登的父母並不是基督徒,他們認爲現在不是生孩子的好時機。幾年後,他們離婚了。但是他們各自來到了基督面前——他的母親是在一次葛培理的佈道會上,他的父親則是通過一個壁球俱樂部的朋友來到了基督面前。

哈登說:「在分開七年之後,父親要我母親與他復婚,而她也這樣回應了。」我15歲時來到基督面前,因爲我在觀察我的父母。他們都真的改變了。"

哈登選擇了事奉而不是醫學,然後與一個在反墮胎危機懷孕中心工作的女孩結婚。哈登說:「人是神創造的巔峰,」他們養育了10個孩子。「愛的反面是偏袒——自己決定誰應該、誰不應該得到生命。我們需要保護母親和孩子,向他們展示基督的愛。」

哈登畢業於三一福音神學院(TEDS)。當他在佛羅里達牧會時,紐約州有人來問他是否願意幫助他們爲反墮胎危機懷孕中心建立一種全新的醫療模式。他告訴他們,他將幫助他們幾年。

然而,現在他說:「那是21年前的事了。」

當時的反墮胎運動和現在大有不同。

當時和現在

甚至在1973年羅伊訴韋德案結果致使墮胎在全國範圍內合法化之前,危機懷孕中心就已經在夏威夷和加利福尼亞等有利於墮胎的州出現了。當哈登搬到紐約時,全美已經有超過2000個危機懷孕中心,相比之下,墮胎診所當時只有830多家。

那時,所有的墮胎都是外科手術,這意味著墮胎者要用將發育中的嬰兒從母親的子宮中切開或吸出。但是,一種名爲米非司酮(也被稱爲RU-486)的全新葯片剛剛被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准。該藥的用途就是墮胎,它能阻止婦女自然產生的孕激素來孕育她的孩子。然後病人服用米索前列醇,使她的子宮收縮並排出嬰兒。

這一藥物被稱爲「墮胎藥」,儘管女性其實是從五種不同的藥片中攝取兩種不同的化學物質(如果第一輪不起作用,有時會服用更多)。它與「事後避孕藥」不同,後者試圖通過抑制排卵和在子宮頸內形成粘液來阻止受孕。如果這不起作用,它還會刺激子宮內膜,使胚胎無法植入。

對於懷孕時間過長而無法進行化學流產的婦女來說,手術是更有效的選擇(成功率爲98%對94%)。但是墮胎藥可以在家裡服用,整個經歷更容易被當作流產,而且不涉及麻醉、開刀或吸宮。

但是,如果你動作快,你還可以改變主意。「我們可以給她服用黃體酮,以消除第一顆藥的效果,」莫爾說。「我們已經看到了這種做法的巨大成功。」

你可能會期望墮胎藥立即躥紅,但它並沒有——也許部分原因是因爲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對它進行了限制。它被列入了一份有限的藥物清單——在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的20,000種處方產品中,只有60種需要進行風險評估和緩解戰略,因爲「嚴重的安全問題」。

起初,藥監局要求醫生先確定懷孕的時間以及是否宮外孕(這將需要手術),告知病人藥物可能無效(這將導致可能的出生缺陷或手術流產),並確保病人不僅服用她的第一片藥,而且兩天後在醫療機構的辦公室服用下一系列的藥片。兩週後,她不得不再次返回辦公室確認妊娠結束。

墮胎權利團體稱這是「醫學上沒有必要的,但即使你不相信生命從受孕開始,對墮胎藥謹慎行事似乎也是明智的。雖是少數但卻越來越多的懷孕屬於宮外孕,這意味著嬰兒會在子宮外發育,一般是在輸卵管。墮胎藥不僅不會終止妊娠,而且會掩蓋由妊娠引起的痙攣症狀,拖延醫療護理。研究還表明,用米索前列醇藥片流產的婦女,與用手術流產的婦女相比,事後的掙扎更多、出血量更大、時間更長,以及疼痛、嘔吐和腹瀉更嚴重。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已經發佈了多個關於感染、嚴重失血、住院和死亡的警告

莫爾說:「網上的墮胎藥銷售機構宣稱墮胎藥比泰諾還安全,但事實遠非如此。」

遠程人工流產

到2020年新冠疫情的時候,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已經放鬆了一些限制,大多數墮胎由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預先批准的醫生親自開藥,直接運到他們的辦公室。(你不能在CVS或Walgreens買到墮胎藥。)同時,墮胎的數量——原本已經下降了幾十年——開始有點攀升

哈登說:「當新冠來襲時,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受到了墮胎行業的壓力,這讓他們改變了法規。」

最終,墮胎主張者們成功了。2021年4月——在新冠疫情關閉美國大部分生活的一年多之後——拜登政府宣佈,墮胎藥可以通過遠程醫療開具,並通過郵件送達。2021年12月,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將這一變化永久化

到2021年底,「有超過100個墮胎供應商網站會給你這種藥,」莫爾說。「不需要預約,不需要保險,也不需要醫療補助。你所需要的只是一張信用卡和一個身份證。」

這意味著沒有人確認懷孕是否屬實,也沒有人檢查懷孕時長或者是否宮外孕,或者藥丸是否有效,或者是否有副作用。由於這些藥丸是通過郵寄送達的,它們可以來自任何地方,甚至是另一個國家(儘管理論上這是非法的)。根據「指南針」獲得的一封信,如果病人服用後發生問題,一些供應商建議她去急診室,告訴他們她流產了,並向她保證,「急診室的醫護人員無法區分化學流產和流產的併發症。」

向遠程醫療的轉變是墮胎主張者的一個巨大勝利——遠比它看起來更大、更有戰略性。哈登知道這一點,因爲他多年來一直在觀察墮胎行業。

他說:「我們已經開始看到紐約的墮胎業在墮胎數量下降的情況下仍在建設基礎設施。這很奇怪。但後來我們開始看到司法部門通過巡回法庭推動墮胎案件。我們看到川普自60年代以來首次改變了司法部門的權力平衡。我們認爲最高法院可能有興趣再次處理(羅伊訴韋德)這個案子——如果我們這樣想,那麼墮胎行業也在這樣想。」

哈登看著墮胎遊說團體的轉變,更多的是圍繞各州而不是聯邦政府制定戰略。他意識到,他們認爲羅伊訴韋德案的結果終將被推翻。這就是爲什麼紐約和其他有利於墮胎的州需要更多的基礎設施來處理來自其他州的病人。這也是爲什麼通過電話獲得藥片是如此關鍵的決定。

果然,在杜布斯案的判決之後,對遠程醫療墮胎的需求猛增。美國公司開始在允許墮胎的州擴張,而在限制墮胎的州,婦女要麼到附近的州去接受藥丸,要麼從國外訂購。

每個人都去接受遠程醫療,莫爾說:「所以,我們也這樣做了。」

遠程醫療

「當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時,我感到非常震驚,」傑布拉(Jabra)說,這位活力四射的年輕母親用大量手勢配合著她講述的故事。「有人告訴我,『哦,……不,不要生下來,不如去流產吧。』所以我受到很大的影響,去了計劃生育協會。」

她去了,但仍然感到不確定。護士告訴她,既然她來到了計劃生育協會,她一定是想墮胎,她最好能堅持下去。傑布拉吞下了第一顆墮胎藥,並把第二組藥丸帶回家。

「我開始發抖,我當時想,『傑布拉,你都做了些什麼啊?』」她記得當時自己這樣對自己說。「你能做什麼來讓藥物或任何東西從你的系統中排出?然後我立刻想到了誘導性嘔吐。於是我跑到外面,把手指伸進我的喉嚨…….我在抽泣。那是一種哭泣,是向神發出的禱告:『我很抱歉。求你了!』」

她立即跑去上網,搜索服用第一顆藥丸後停止墮胎的方法。她發現了「墮胎逆轉」這種說法,並不斷禱告:「神啊,請幫助我做到。」通過一個網站和協調小組,她與一位「指南針」護士取得了聯繫。

「我們馬上就要開放辦公室了,」護士說。「我現在就跑到那裡去。……我們正在爲你準備藥品。」

傑布拉在那裡見到了她,並希望扭轉第一顆藥丸的效果。八個月後,她的兒子出生了。

莫爾說,像傑布拉一樣,許多正在考慮墮胎的婦女都會上網。一些人正在尋找逆轉藥丸的方法。其他人在做初步研究。

他們輸入「墮胎風險」或「墮胎副作用」,因爲他們想確保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莫爾說。除了幾十個提供墮胎藥的網站外,「指南針」現在也在搜索引擎上迎接她們——不是提供快速的藥方,而是通過一個名爲「電話關懷」(TeleCare)的系統邀請他們到現場接受醫療護理和進入支持性社區。

她說:「我們在網上、廣播和電視上朝這個方向進行營銷。他們可以點擊一個按鈕,說『我現在需要與護士交談』。」

值班護士將立即作出反應,幫助婦女了解去診所接受診斷的意義——評估是否宮外孕、檢查是否有可能使事情複雜化的性病,並衡量她的所有選擇。然後,他們可以盡快爲她安排與當地懷孕關懷中心醫務人員的預約。

速度是至關重要的,哈登說,「一名女性通常在第一次家庭妊娠測試呈陽性後的24小時內決定如何面對妊娠結果。支持生命的遠程保健將婦女與護士互動的時間從24小時減少到24秒,使支持生命的懷孕中心比墮胎行業更有優勢。」

現在,這項服務只在紐約提供,「指南針」在水牛城、羅切斯特和奧爾巴尼設有辦事處。但在未來幾年,「指南針」計劃將其遠程醫療工具提供給所有50個州的支持生命的醫療中心。

哈登說:「這將使我們有能力爲美國每個想要墮胎的婦女提供服務。那可是每年近100萬名婦女。」

這是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但對於「指南針」的技術能力來說,這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哈登說,由於他們位於紐約,他們一直小心翼翼地了解每個護士在做什麼,因爲有的時候他們也需要保護自己。幾年前,這導致了Optimize的誕生,這是一個醫療管理系統,可以幫助懷孕中心跟蹤病人的健康狀況,沿著線性流程推進並衡量結果。目前有近650個懷孕中心使用該系統——這是一個爲下一步工作準備好的網絡。

哈登說:「我們已經確定了第一批10個具有戰略意義的中心,以解決這些問題,然後我們將在今年年底前向另外70箇中心交付。在三年內,所有650箇中心都應連接到遠程醫療系統。」

在線患者

正在谷歌上搜索墮胎副作用和統計數據的婦女,與40年前尋找墮胎的婦女不同。

莫爾說:「那時,羞恥感是更明顯的驅動力,這意味著病人有可能爲自己的意圖撒謊。」因此,懷孕中心的工作人員使用人口統計信息來評估可能的結果。「當時如果一個婦女在17至26歲之間,如果她的父親想要墮胎,或者如果她沒有工作,她就更有可能墮胎。」

這些標記一直持續到2000年代。然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今天,告訴我們自己要墮胎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莫爾說。「我們更少地依賴於人口統計信息,而更多地依賴於她所說的內容。她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更加直截了當。」

她說,這些天來,青少年更有可能懷上他們的孩子,而30多歲的婦女則更堅定地要墮胎——「對此,她們像釘子一樣堅韌,相信自己已經知道了很多。她們已經有了自己想要的兩個孩子,她們不希望有第三個。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多地聽到她們說:『這不是我的計劃。』」

莫爾說,這就是大約60%的「指南針」正在照顧的女性立場。「她們心目中的生活是廣告、理想、Instagram裡的樣子,而這並不是他們現在的樣子。也許她們想上大學,或者她們有兩個孩子,或者他們已經把孩子的衣服送走了……我們的文化正在過度關注我們擁有自己生活的想法。」

她說,我們的文化顛倒地從女性那裡奪走了爲他人犧牲自己快樂的權利和自由。

對此,莫爾說:「要想成爲正確的一面,我們必須與福音聯繫。而如果她的病人要做出反文化的選擇,他們也需要福音。」

福音連結

「指南針」因此決心與每個人分享耶穌,無論是通過在線聊天還是在辦公室面對面歡迎她們。

莫爾說:「在辦公室裡,我們有一種富有同情心、善解人意的專業精神,但也有一種與她建立關係的動力。沒有用任何花招或操縱來讓她保留這個孩子。」

「神沒有給我在她生命中的決策權,我也不應該從她那裡奪走,」莫爾說。「神沒有在園子裡的樹周圍設置有刺的鐵絲網,然後告訴亞當和夏娃說:『不可以吃。』神並不是這樣的,神只是告訴亞當和夏娃做正確的抉擇。上帝賦予的做出選擇的自由是有人性尊嚴的。」

儘管如此,「我們不相信一個女性真的會想要殺死她的孩子,」莫爾說。她不對病人進行說教,而是向他們提出問題。

「我很高興還檢測不到胎心,」一位來尋求幫助的母親這樣說。

「哦,是嗎?爲什麼你這麼想?」莫爾說。

「因爲這使它看起來更真實。」

「它讓你感覺真實嗎?」莫爾問。

「嗯,不是。」她說。「我想它就是真實的。它什麼時候會更像一個嬰兒?」

「那是每個人都在問的問題,」莫爾告訴她。「看起來事情應該就是這樣的,不是嗎?」這時她可以分享福音,即上帝是造物主,神創造了每一個具體的人。她告訴每個女孩,她是有價值的,被一位父親所愛,擁有上帝的形像。

「我說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孩子,」莫爾說。「但她可以把這些點聯繫起來。」

這是一個強有力的信息,特別是因爲來尋求幫助的女孩大多來自破碎或沒有父親的家庭,不確定自己的價值。

這也是莫爾工作中最喜歡的部分。她說:「沒有什麼比看著她的眼睛,向她傳達基督的愛更有意義了。今年到目前爲止,我們已經有超過150名女性——大約三分之一的來訪者——在我們問她們是否願意將自己生命的控制權交給耶穌時都回答了『是』。」

屬靈的爭戰

杜布斯案裁決出來兩週後,拜登總統稱最高法院已經「失去控制」,並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要求衛生和公共服務部保護和促進墮胎的機會,包括分發墮胎藥。前一天,美國婦產科協會警告說,它可能會取消醫生的認證,因爲它認爲這些醫生在分享有關墮胎的虛假信息,「對該專業的基本安全做法進行虛假描述」。

「墮胎業正面臨著生存的威脅,」哈登說。「他們現在已經受到了限制,而懷孕中心仍然可以在各地運作。」

他說,這場戰鬥是屬靈的,「盜賊來偷竊、殺害和毀壞,特別是毀壞創造的巔峰——人類。墮胎代表著對人類最初的破壞。在一個人身上有如此多的力量來榮耀上帝。撒但憎恨這一點。」

身處這樣的爭戰中可能是可怕的。爆炸案發生後的第二天早上,一些「指南針」工作人員很焦慮。

「但是沒有人不來上班,」哈登說。「第二天,我們就收到了三份搬遷提議,所以我們第二天就在水牛城的一個替代地點啓動並運行。所有的護士繼續服務。那裡有一點恐懼,但每個人都意識到我們服侍的是一位偉大的上帝,祂是我們的保護者和供應者。」

果然,神在供應。「如果沒有教會的幫助,我們不可能啓動我們的遠程醫療計劃,」莫爾說。「我很高興我能夠做這件事,主給我恩典讓我繼續下去。」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How a Firebombed Pregnancy Center Is Changing the Post-Roe Landscape.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爾察)是福音聯盟的資深作家,於西北大學獲得新聞學碩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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