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事工
牧師們在蒙哥馬利市的禱告
2021-04-13
—— Sarah Eekhoff Zylstra

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去世後的幾天裡,至少有140個城市爆發了抗議活動。在孟菲斯和路易維爾,街道所有的商戶都不得不關閉;在洛杉磯,抗議者封鎖了高速公路。在亞特蘭大和紐約市,示威者砸碎了窗戶並留下了塗鴉。在底特律和奧斯汀,抗議者遭到槍擊。在聖路易斯和拉斯維加斯,有警官被打死。有21個州調集了國民警衛隊應對這一困境。

在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牧師傑伊·沃爾夫(Jay Wolf)得到消息說,整個南部的抗議者都要來他所在的城市,因爲這裡是民權領袖羅莎·帕克斯(Rosa Parks,1955年拒絕給白人乘客讓座的黑人女性——譯註)和馬丁·路德·金曾經擔任過牧師的德克斯特大道浸信會所在地。這些抗議者有一個計劃,就是放火燒燬這裡的聯邦法院。

「我沒法承受這些,」他說。沃爾夫帶領的該市第一浸信會距離法院大樓僅僅兩個街區。

沃爾夫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但他知道該問誰。他開始和他的牧師朋友通電話,他打電話給了很多牧師,包括了白人、黑人、靈恩派、長老會、浸信會、衛理公會。

這些牧師中的一位召集了一次新聞發佈會,吸引了大約100人(包括至少兩家新聞機構)來參加,還有以及10萬次在線瀏覽。他們告訴抗議者:你們的聲音有人聽到了。神是正義的神。耶穌爲我們的罪而死。讓我們和平地抗議。讓我們不要傷害我們所愛的城市。真正的改變來自於上帝。

這一發言似乎很有效。在蒙哥馬利,警察沒有揮舞武器,抗議者在晚上10點宵禁時基本散去。抗議者們拉倒了羅伯特·李將軍在一所高中外的雕像,但沒有人出現在市政廳抗議,也沒有人衝過路障去破壞州議會大樓,玻璃沒有被打碎,也沒有人放火。

對蒙哥馬利的抗議行動,記者們的稿件標題大多是「與其他大城市相比,蒙哥馬利的抗議者基本保持和平」和「建設性而非破壞性」,以及「蒙哥馬利的抗議活動中沒有對抗,沒有暴力。爲什麼?

如果說蒙哥馬利的抗議活動因爲那次新聞發佈會而保持了和平,那就太誇張了。該市還有第一位黑人市長史蒂文·里德(Steven Reed)和黑人警察局長歐內斯特·芬利(Ernest Finley),這兩位都是基督徒,都努力尊重抗議者,同時致力於保護財產。

但至少有一些功勞要歸功於那一群來自許多民族的牧師,他們在過去25年裡一直在這裡聚會,爲這個城市禱告。他們稱自己爲「約翰福音17章」小組,以耶穌在約翰17:21中爲合一的禱告爲名。他們的定期聚會導致了走禱、交換講台和聯合事工。他們還交換了彼此的電話號碼,所以一旦發生什麼問題,彼此之間很快就能聯繫上。

「主使用了它,」沃爾夫說。而且他現在還在使用——去年夏天,聯禱會的牧師們邀請年輕一代的牧師們參加了一系列會議,這樣他們也可以聊天、禱告、交換電話號碼。

「聖經說我們應當使人和好,」哈欽森宣教浸信會(Hutchinson Missionary Baptist Church)27歲的牧師考特尼·梅多斯(Courtney Meadows)說,「當我們在微觀層面上做到這一點時,我們可以看到它在宏觀層面上的表現。」

特權與偏見

沃爾夫成長於1960年代德克薩斯州的一個農場「一個充滿特權、富足和偏見的家」。他還記得把白人孩子和西班牙裔移民分開的鐵軌,以及白人孩子和黑人孩子之間的石頭大戰。(他稱之爲「『固有罪孽』的巔峰反映」。)

在他13歲時,一位「渾身散發著上帝光輝」的老師與他分享了福音。

「我在深入學習聖道,神的道也在深入我心。」他說。「我記得當時讀到《約翰一書》第4章:人若說『我愛神』,卻恨他的弟兄,就是說謊話的;不愛他所看見的弟兄,就不能愛沒有看見的神。主真的指出了我內心對人的偏見。」這一點在他高中時經歷的耶穌運動大復興(Jesus Movement revival)中得到了證實,各種膚色的孩子都在那次復興中歸向了基督。

二十多年後,沃爾夫獲得了兩個教育學位,並蒙召來到蒙哥馬利第一浸信會(First Baptist in Montgomery)做牧師。他很喜歡這裡的位置——位於城西非裔美國人和城東白人的中間。他對這裡的歷史非常著迷:南北戰爭時期,建議P. T. 博雷加德將軍(P. T. Beauregard)向薩姆特要塞(Fort Sumter)開火的電報就是在四個街區之外發出的(此爲內戰第一炮——譯註)。

曾經在該教會擔任過牧師的巴西爾·曼利(Basil Manley)也曾幫助過創辦美南浸信會神學院,還曾在南方邦聯總統傑弗遜·戴維斯的就職典禮上禱告。半英里外座落的就是馬丁·路德·金曾經服事過的德克斯特大道浸信會(Dexter Avenue Baptist Church),金曾在那間教會牧養了五年多。塞爾瑪大遊行(Selma-to-Montgomery marches,民權運動中的重要事件)的終點是州議會,離第一浸信會不到一英里。

沃爾夫首先在這間教會進行解經式講道,盡可能地發出種族包容的呼籲:「我呼籲會眾,這樣做爲了順應文化,更是爲了順服基督。」

一段時間後,他認識了一位名叫卡門·法爾西奧內(Carmen Falcione)的靈恩派牧師,他會「在街上走來走去,爲復興與和解禱告,爲政府領袖和牧師們禱告,」沃爾夫說。兩人並不能在任何事情上都達成一致,但是他們都認同基督的主權、人需要救贖,並在蒙哥馬利的種族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法爾西奧內喜歡基督身體的合一(他爲此在當地創辦了一個名爲「聚集」的事工),他在當地電臺認識人,於是「我們在電臺裡宣告說我們(本地牧師們)會在電臺的一個房間裡,或者在我們牧養的某個教堂裡開會、吃一頓豐盛的飯菜,進行交流,」沃爾夫說。「陸續就有牧師們開始參加,包括了黑人、白人和不同的宗派。」

上世紀90年代初,肯·奧斯汀(Ken Austin)也在蒙哥馬利牧會,當時一位牧師朋友告訴他要帶他去吃午飯。

「然後我們就去到一個教會,和一群男人在一起,」奧斯汀說。「這讓我感到震撼。我看到阿拉巴馬州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跪在地上向神禱告。整個城市的男人都聚在一起祈禱,向神呼求,這讓我很震驚。從此,我也成爲其中的一員。」

「約翰福音17章」的果子

很快,在這一被稱爲「約翰福音17章」的聚會上,牧師們沒有討論教義,也沒有爲教會論進行爭論,他們甚至沒有查經,也沒有把彼此合一作爲一個目標。相反,他們爲蒙哥馬利這地方禱告了一個小時——爲學校、政府、社區。

「這就是復興和覺醒的開始,」沃爾夫說。「而聖靈的風抓住了帆。」

「我們沒有讓我們的分歧變得更大,」奧斯汀說。「我們與神交談,而不是與彼此爭論。你可以感受到靈和愛的推動。……每次有聚會,我都迫不及待地想去那裡。」

當地基督教廣播電臺的事工關係主任比利·歐文(Billy Irvin)還記得他參加的第一次聚會。「週間,來自不同宗派和不同規模教會的牧師們都聚在一起禱告,」他說。「這真的很棒……你會聽到他們分享他們的事工,你可以從他們的禱告中看出他們知道彼此的需要是什麼。」

他很驚訝地看到這麼多牧師努力地參加。「牧師最大的挑戰之一就是沒有時間,」他說。沃爾夫把這次禱告會的時間鎖定在了自己的日曆上。另一位牧師改變了每週一次的同工會議時間,這樣他就可以參加了。

禱告之後,牧師們開始互相了解:你的孩子們怎麼樣了?你們教會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邊吃邊聊。

「是現代世界把事情搞複雜了,其實很簡單:饒恕和彼此相交,」沃爾夫說。「早期教會是怎麼做的?他們一起吃飯。這聽起來很簡單,但我認爲確實如此。」

幾年內,該團體已經發展到70人,並獲得了一個固定的空間——來自當地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贊助,供聯禱會隨時使用。「我們稱它爲祈禱室,」奧斯汀說。「我們在那個地方進進出出。它從來沒有關閉過。我們總是在向上帝呼喊。」

這不是他們所做的全部。隨著他們互相了解,他們開始有了其他想法。

「20世紀90年代初,我們在喬治·華盛頓·卡佛·理查德森的(哈欽森宣教浸信會)開始了一個針對高危兒童的輔導項目,」沃爾夫說。他們爲超過2000名孩子提供食物、輔導和關愛。(「我可以向你展示那些爲他們的孩子支付大學教育費用的家庭教師。」)這兩間教會還在文娛中心與佛羅里達州立橄欖球教練鮑比·鮑登共同舉辦了一次傳福音活動。(「我們看到這些人都歸主了。」)

最近,在紀念1955年發生的公車抵制運動的活動上,「約翰福音17章」小組開始了ONE運動,分發黑白腕帶和十字架,象徵種族和解。同年,阿拉巴馬州浸信會聯會幾乎沒有爭議地投票同意了把公車抵制事件的週年紀念日用來「促進非裔美國人和白人教會的團結」,尋求「將我們的會眾與非裔美國人會眾聯繫起來,共同傳福音」,「摧毀種族主義的障礙,建立種族和解的橋樑,以給基督的身體帶去合一」。

其他牧師則安排講台交換,向對方的事工派遣志願者。有時奧斯汀會把牧師們裝上一輛大巴車,在城裡開來開去,爲不同的社區禱告。這群牧師的名氣很大,以至於警察局長在弗格森事件後打電話給他們,請求爲蒙哥馬利保持平安禱告。他們這樣做了,也確實做到了。

但這些年來,「約翰福音17章」小組慢慢地減少了聚會的次數。日程表也很緊張,反正他們現在彼此都認識了。電話和夥伴關係都是自己發生的。

然後到了2020年。

「約翰福音17章」在2020年

對於蒙哥馬利的一些人來說,2020年的大戲早在2019年就開始了。那年1月,一名16歲的男孩躺在床上睡覺時被槍殺。當時在警察局擔任志願警隊牧師的奧斯汀被叫來現場,當他到達那裡時,他認出了這個家庭,包括被殺的珈藍·桑德斯(Jaylan Saunders)。他是他們的牧師。

憤怒的奧斯汀「回家後就哭了、禱告了,還扔了東西」。然後他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第二天,60名牧師和社區領袖聚集在他的教會裡。一週之內,他們就組織了一次社區遊行,抗議暴力並爲和平禱告。

奧斯汀還經營著一個名爲「慈善之家」(Mercy House)的事工,他一直在組織。每個月,他都選擇一個不同的社區,聯繫教會和學校,看是否可以在他們的停車場禱告,並提醒警察他想要的路線。然後在星期六,一群人——來自全市各地的牧師和教會成員——會聚集在一起,用一個小時的時間走過一個社區,彼此交談,並在七個不同的地方停下來禱告。對蒙哥馬利的所有基督徒來說,這就像是約翰福音17章。

「教會中原本彼此不認識的人現在有機會建立關係,使這個城市變得更好,」奧斯汀說。「我們建立的聯繫——學校裡面的輔導,教會與其他教會的合作——這些事情只是通過一起行走而發生。」

當新冠疫情來襲時,遊行搬到了網上,奧斯汀開始擔心別的事情。7月初,他接到一個孩子的電話,他家裡沒有任何食物。現在,奧斯汀已經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網絡工作者,他開始召集非營利組織、政府官員和他的「約翰福音17章」小組參加一個電話會議。

「我們第一次開電話會議的時候只有4個人,」「慈善之家」的運營總監麥迪森·戴令(Madison Darling)說。兩天後,他們又開了一次有28人參加的電話會議。最終,他們會在每天早上7點的電話會議中接待超過250人,提供來自牧師的禱告,來自政府的新冠疫情新聞,以及來自非營利組織的需求。

「上帝真的很祝福這個活動,」奧斯汀說。「警察局長會報告爲公共安全做什麼。食物銀行的總裁會給出我們如何最好地把食物送出去的信息。學校董事會的主管可能會說,上帝用這個來接觸一個需要幫助的社區,這是多麼神奇。這很驚人。」

這也不會有什麼爭議。黑人或白人,每個人都可以支持走禱或向飢餓的兒童分發餐點。事情在五月底變得更加棘手,那時,喬治·弗洛伊德被明尼阿波利斯的警察攔下併發生了慘案。

喬治·弗洛伊德

喬治·弗洛伊德事件之後的新聞發佈會,與其說是一場專業的活動,不如說更像是一個偶發的在外留宿。

「當時,先是傑爾·比斯利(Jere Beasley,當地一位著名律師)打電話給我,」奧斯汀回憶道,「他說:『奧斯汀牧師,這個城市的長老們需要聚在一起。』於是我打電話給約翰·埃德·馬蒂森(John Ed Mathison,弗雷澤聯合衛理公會的退休牧師)。我們說,『讓我們找找沃爾夫(第一浸信會的牧師),因爲他剛剛失去了他的婆婆,他在密西西比州。』我們打了電話給他和克勞德·麥克羅伯茨(Claude McRoberts,三一長老會的牧師)。然後我打電話給凱爾·斯爾西(Kyle Searcy,鮮膏敬拜堂的牧師)和埃德·內特斯(Ed Nettles,自由宣教浸信會的牧師)。」

牧師們做的不僅僅是呼籲街頭和平,馬蒂森首先道歉:「對於我們許多白人來說,我們的問題是沒有好好聆聽。」然後斯爾西解釋說,弗洛伊德的死「讓我們憤怒;讓我們沮喪……這樣的事情不應該發生。」沃爾夫談到了他童年的偏見和耶穌所做的改變。「神在呼召我們……找到受傷和被剝奪權利的人,不是傷害他們,而是幫助他們,關心他們、愛他們。這是我們作爲一個人,作爲一個耶穌基督的跟隨者,所領受的基本、核心的呼召。」

然後,他們安排了另一個公開禱告的時間——這次是和警察一起禱告。但牧師們看出了一個問題:「約翰福音十七章」小組已經變得如此鬆懈,以至於他們已經停止了正式的聚會。雖然這在一段時間內很好,但事情正在發生變化。馬蒂森自2008年起就退休了,內特斯和沃爾夫將於2020年退休。但很明顯,牧師們共同解決城市需求的這一需要並沒有消失。

這些年長的牧師們「強烈地感覺到神在呼召他們向年輕的牧師們說話,」奧斯汀說。起初,「我和他們爭論過,因爲我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除了牧養教會,奧斯汀還要每天開車送孩子們去當地的一所基督教學校,經營慈善之家,在警察局擔任警隊牧師,並組織走禱活動。

「我沒有助理牧師,」他告訴他們。「我不能專心做這些事。」

但退休的傢伙們投票解除了他的職務,並開始尋找下一代。

下一代

「他們能做的事情很驚人,」奧斯汀說。每位年長牧師都邀請8到10位年輕的牧師參加一系列的聚會,並告訴他們帶上他們的牧師朋友。會議的形式沒有什麼變化:一個小時的禱告,然後邊吃邊聊,因爲對溝通的需求也沒有什麼變化。

「我們討論了教會中發生的事情,以及我們在社區中聽到的事情,」2020年3月到哈欽森宣教浸信會擔任牧師的馬都司(Meadows)說,「這其實很有力量。」

它也可能是激烈的,因爲牧師們討論了如何教導他們的會眾認識聖經的正義——正義的目的不是爲了報復而是爲了和好。

「你必須有約翰·埃德·馬蒂森和傑伊·沃爾夫,還有和凱爾·斯爾西,他們會幫助將這種溫度降低並緩和氣氛,」36歲的牧師克里斯·蒙哥馬利(Chris Montgomery)說。「有些話可能會讓人感到觸動,會讓氣氛變得非常緊張。但也有人會承認,雖然某種情況不是他們的經歷,但另一種情況卻可能是——你可以在那裡找到共同點。」

牧師們還了解了彼此的項目,從餵養飢餓的人到登記選民,再到修繕房屋並租給低收入家庭。「當他們開始了解對方的名字、面孔和電話號碼時,感覺就像領受了父親傳給兒子的衣鉢,」馬都司說。

「我從來沒有在一個城市看到神職人員之間的關係可以像我在蒙哥馬利看到的一樣,」蒙哥馬利牧師說,他在7月份接手了弗雷澤聯合衛理公會。因爲新冠疫情的緣故,「我在這個城市見到的牧師比我自己的會眾成員還多。」

林恩·布萊特在她丈夫鮑比於1999年至2008年擔任市長時開始與「約翰福音17章」小組合作。「這將是我的禱告,每個城市都會有一個約翰福音17章小組或類似的團契,」她說。「基於聖經、有共同目標的信徒可以做很多事情。」

已經有牧師聚集在恩典之巔教會青年牧師馬修·熱納罕(Matt Renahan)的身後,他對每週定期的禱告之夜有所看見。他們也構思了一封足夠寬泛的和解信,讓每個人都能在上面簽字。而弗雷澤聯合衛理公會也在其禮拜開始時增加了爲其他教會禱告的內容。

「我的夢想是,我們會繼續建立在這裡已經存在的驚人傳統上,」蒙哥馬利說。「我們很自然地把自己孤立起來……邪惡的本質是,它將我們與上帝、與他人和與自己分開。但是,當你有意將基督放在你所做的事情中間時——所有的事情都是爲了祂的榮耀——那麼就會有驚人的成就。」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When Pastors Prayed in Montgomery.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爾察)是福音聯盟的資深作家,於西北大學獲得新聞學碩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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