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工作
教育實驗: 爲什麼田納西州的保守派州長主張大學免費?
2023-04-12
—— Sarah Eekhoff Zylstra

當前任田納西州長比爾·哈斯拉姆(Bill Haslam)在2003年當選擔任他的第一份公職——諾克斯維爾(Knoxville)市長時,他以爲這份工作會或多或少像他之前在美國百樂(Pilot)卡車連鎖加油站和薩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貨(Saks Fifth Avenue)曾經擔任過的執行官崗位一樣。

他說:「我當時以爲我是在競選這個城市的首席執行官,但現在感覺這工作更像是一個主任牧師。」

像教會一樣,政府服事人群,包括了車牌、保持道路的良好狀態,提供消防和警察服務以保護市民。

「我不相信大政府,但我確實相信政府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他這樣告訴福音聯盟。「如果你需要一個駕照,你就來找政府;如果你要免費食品券,你就來找政府;如果你被監禁,你就在政府開辦的監獄裡;如果你需要教育——無論是幼兒園還是博士學位——政府都有相應的項目可以幫助。

他總結說:「這麼多我認爲對人類社會的昌盛至關重要的事情其實是通過我們在政府中的工作來實現的。」所以他確實感覺到自己現在是在帶領一個大的服務機構。

2010年哈斯拉姆首次當選州長時,田納西州的情況並不樂觀。它的收入中位數爲45,642美元,比全國收入中位數55,093美元少了近10,000美元。槍支犯罪(美國最高)和搶劫(第五高)案發率令人震驚,失業率(9%,約爲全國平均水平)也是如此。貧富之間的收入差距也在擴大

「在當今世界,收入不平等現象日益嚴重的原因之一是教育差異,」哈斯拉姆說。「當我去其他地方招商的時候,企業家們的問題總是回到『你的勞動力準備得如何?』」

 

並非每份工作都需要大學學位或文憑,「但未來會有更多的工作需要這些,」他說。「我們的下一步是:我們要如何建設我們的教育系統,使更多的人能夠意識到對中學畢業後教育日益增長的需求,然後意識到這會帶來許多機會?」

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哈斯拉姆——一個共和黨人,小政府的倡導者——主張向高中生提供免費的社區大學和職業技術學院,並將該計劃稱爲「田納西承諾」(Tennessee Promise)。

第一批16,000名通過「田納西州承諾」項目入學的學生於2015年秋季進入大學,有五個學期的時間來完成這一項目的要求(因爲許多社區大學新生需要補課)。他們的總體通過率還沒有出來,但到目前爲止,數字看起來不錯。超過80%的學生在第二學期回到學校。兩年後,超過一半的學生已經從這一項目中畢業,自己決定繼續留在社區大學,或轉入四年制大學(56%),大大超過了同年入學的其他學生(39%)。

哈斯拉姆因此深受鼓舞,他在2017年夏天將免費大學受惠人範圍擴大到所有成年人,使田納西州成爲第一個這樣做的州。(2018年2月15日,第一屆入學申請開放了)。

斯科特·索爾斯(Scott Sauls)說:「他的倡議爲高等教育系統帶來了新的人群——那些本來沒有機會進入高等教育的學生。」索爾斯是基督長老會(Christ Presbyterian Church)的牧師,哈斯拉姆和他的妻子克里西(Crissy)自從搬到納什維爾後就一直在那裡聚會。

「他在從政之前就在做這些事情,」索爾斯說。「當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企業家時,他就開始考慮移民和難民問題,以及他對那些沒有機會獲得資源和影響力之人的責任。我認爲這是對他一直以來身份的一種超越。」

政治

當有人第一次建議哈斯拉姆從政時,他笑了。

「你們找錯人了,」他告訴他們。「我沒有興趣。」

而他當時的確沒有。哈斯拉姆當時45歲,在商業領域有一個輝煌的職業生涯。《福布斯》估計他的淨資產超過20億美元,這使他在美國政治家當中成爲僅次於川普的美國第二富有之人。在埃默里大學主修歷史畢業後,他曾想過教書和宣教,但最後卻去了他父親那裡工作。他的父親吉姆·哈斯拉姆在1958年創辦了百樂(Pilot)卡車連鎖加油站;他花了36年的時間使之成爲美國第二大卡車連鎖加油站。

但百樂不是哈斯拉姆夢想的工作,所以他在1999年加入薩克斯第五大道精品百貨,擔任互聯網部門的首席執行官。他後來告訴《諾克斯維爾新聞哨兵報》(Knoxville News Sentinel),他對「互聯網一無所知」也「對時尚一無所知」。但薩克斯需要有人來制定商業計劃和招聘人員,而哈斯拉姆對這樣的工作很感興趣。

沒過幾年,哈斯拉姆就開始尋找別的東西。他發現政治是自己的理想所在。

他告訴福音聯盟,「我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競選公職。」但當時他住在諾克斯維爾,那裡新設立的任期限制意味著長期擔任市長的維克多·阿什(Victor Ashe)不能競選連任。在有人向他提到這個想法後,他就想起來了。

他說:「我當時說,『讓我們考慮一下,並爲之禱告。』」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錫達斯普林斯長老會(Cedar Springs Presbyterian Church)的五位弟兄——15年來,他每週五早上都會和他們見面。他們告訴哈斯拉姆要認真考慮。

「這讓我有點興趣了,」他說。「我最後決定去競選。我喜歡這個崗位,感覺比我以前做的任何事情都更像一種呼召。」

他擔任了兩屆市長,但在最後一年自動離職了,以承擔一個更大的任務:田納西州州長。

基督徒如何競選

「『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爲他們必承受地土。但他們該怎麼競選公職呢?」哈斯拉姆說。「我的回應是,『嘿,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在競選前的一整年裡,「我都非常焦慮,」他說。「我很想這樣告訴你們:我知道自己蒙召擔任州長,所以我在競選這件事情上毫無負擔、一點都不焦慮。我很想這麼說,但事實遠非如此。」

哈斯拉姆在「不可貪圖虛浮的榮耀」(腓2:3-4)和自己的屬靈成長上都經歷了爭戰。他努力地記住,所有這一切都不是爲了他自己,包括競選也不是爲了他自己——但是競選又要高舉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牢記:神是呼召他參與競選公職,但不一定呼召他獲勝。

他的確勝出了,獲得了65%的有效選票,這是一個健康的數字; 四年後,他又以70%的票數再次獲勝。

兩黨的教育計劃

凱倫·沃格爾桑(Karen Vogelsang)是2015年田納西州年度教師、「起來閱讀」(Arise2Read)的執行總監,也是哈斯拉姆的教育諮詢委員會成員說,他說:「哈斯拉姆絕對是一位『教育州長』。我喜歡哈斯拉姆州長的一點是,他真的很關心教育事業。」

大學免費並不只是哈斯拉姆的想法,事實上,這也是對手黨的一個號召力。民主黨人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將大學免費作爲他2016年競選總統綱領的一部分,而其他提供大學免費計劃的州和城市——俄勒岡州、明尼蘇達州、紐約州、羅德島州和舊金山市——都是民主黨的地盤。

經常在夾縫中工作的哈斯拉姆並不在意。

「作爲基督徒,我們知道兩件事,」他說。「首先,對方也是按照神的形像被造的。其次,由於我們自身的罪性,我們可能是錯的,這意味著對方可能是對的。」

「這並不意味著你要放棄你的信念。但它確實使你更願意傾聽。」

「民主黨人會認爲,我們需要重新劃分蛋糕,如果我們可以向人們徵收更多的稅,我們就可以把它拿出來,讓有需要的人使用,」哈斯拉姆說。「我不認爲這種做法在將來50年中可持續。但我確實熱切地相信,如果我們讓人們獲得機會,那麼我們可以改變長期的軌跡。」

他目睹了這一情況在諾克斯維爾發生,在那裡,一個非營利組織致力於爲高中生支付社區大學和職業技術學院的學費。他們問哈斯拉姆是否可以與市政府合作,當時他拒絕了。

然後,「我看到了它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哈斯拉姆在2014年這樣告訴「高等教育之內」(Inside Higher Ed)。前面所說的那間機構在頭六年裡幫助12000名學生支付了大學學費。

這間機構的獎學金是有條件的——要求學生保持2.0以上的的GPA、與導師見面,並完成社區服務時間。哈斯拉姆在「田納西承諾」項目中複製了這些條件。還要求學生選滿課,因爲兼職學生的輟學率是全日制學生的三倍以上。

每個要求都是爲了加強學生的教育和參與。因爲重點不是讓人們上大學,哈斯拉姆說,而是爲了讓他們完成學業。

資金來源

當然,大學免費並不是真的免費,也不像它最初聽起來那麼複雜。政府不承擔書本或生活費用,只承擔學雜費。2016-2017年,田納西州13所社區學院兩年制課程的平均學費爲7,753美元。州政府也不會承擔全部費用——只承擔學生申請獎學金和聯邦助學金後剩下需要支付的費用。

俄勒岡州、紐約州和羅得島州用稅收來支付這筆費用,這使得免學費項目容易受到預算削減的影響。俄勒岡州在去年秋天資金耗盡時不得不限制受助者的數量;紐約州只接受家庭收入低於125,000美元的學生;羅德島州縮減了其最初提出的計劃,即在任何學校提供兩年的免費教育,現在該州僅支持社區學院。

哈斯拉姆採取了一條不同的路線,用政府額外彩票收入中的3億美元資助每年3400萬美元的學費帳單。

這一解決方案在田納西州可行,因爲該州的憲法規定每年必須投票通過平衡預算表。因此,當其他州用彩票收入來彌補預算不足時,田納西州可以自由地將其用於額外的教育項目。

但是,要打破貧困的世代循環,需要的不僅僅是免學費。

歷史上的貧困

「我認爲這概念本身很好,」布羅德里克·康奈瑟羅(Broderick Connesero)說,他在孟菲斯建立了共同教會(The Common church),並服事內城高中生16年。「我所經歷的問題是,這些孩子中的很多人不一定準備好了進入更高的教育,即使上初中對他們中的一些人來說都很困難。」

解決這個問題的一部分是鞏固小學和中學系統。(哈斯拉姆正在努力,他已經將50億美元的K-12預算增加了15億美元,調整了測試標準,並強化了基準。)但更大的問題是貧困的世代循環,當高中畢業的貧困學生需要找工作來幫助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時,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即使在家裡,父母也忙於撫養弟弟妹妹,或試圖僅僅餵養它們,他們沒有時間在教育問題上幫助他們的孩子,」康奈瑟羅說。「有許多不同的動態因素在起作用。」

在包括孟菲斯在內的謝爾比縣學區,「我們有40,000個孩子生活在年收入低於10,000美元的家庭中,」學區總監多爾西·霍普森(Dorsey Hopson)說。

這些工薪階層中大多數人沒有上過大學,也不指望他們的孩子上大學。

「第一代學生需要更多指導,」哈斯拉姆說。「大學是一個陌生的世界。當你的課程表上寫著MWF,他們不知道這意味著週一、週三和週五上課。他們可能會想,那是教學樓縮寫嗎?」

哈斯拉姆正試圖用導師來填補這一空白。學生們與大學畢業生結成對子,後者鼓勵前者,提醒他們交作業的最後期限,並幫助他們瀏覽諸如課程表等東西。

「州長真的把錢投入到他所說的事情上,」霍普森說。「我們知道,如果你最後能夠高中畢業,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比高中沒有畢業的人賺更多的錢。如果你有一個大專學歷,你在一生中會多賺一百萬美元。給孩子們一個得到中學以上教育的機會,使他們有能力改變他們的生活環境。」

田納西州的大學免費計劃「非常周到,」霍普森說。「人們必須要做的是表現出更多耐心。……隨著時間推移,你會開始看到更多的孩子在正確的支持下堅持下來,並獲得這些學位。」

問題是,哈斯拉姆並沒有給自己太多的時間。

駛向55

五年前,田納西州25至64歲的成年人中只有三分之一擁有兩年或四年的大學學位,比其他42個州都少。哈斯拉姆制定了一個雄心勃勃的目標——到2025年將這個數字提高到55%。

當「田納西承諾」的學生在2015年秋季首次進入大學校園時,他們將社區大學的入學率提高了25%,職業技術學院提高了20%。

但這還遠遠不夠。到2017年,哈斯拉姆意識到他還需要87.1萬人獲得學位,而到2022年預計只有64.5萬名高中生畢業。

「我們需要接觸那些上過大學但沒有完成學業的上班媽媽,她們的兒子可能像父親一樣沒有上過大學,但知道需要提升自己的技能,」他在2017年的州情諮文中告訴州立法機構。「我提議田納西州成爲全國第一個爲所有成年人提供社區大學免學費的州。」

「田納西重新連接」(Tennessee Reconnect)項目與「田納西承諾」略有不同,允許成年學生兼職,也有很多相同之處(學生必須與顧問見面,保持GPA在2.0以上,並連續上學)。

去年5月,這一計劃獲得了立法機構批准。

9個月後,在他的2018年州情諮文中,哈斯拉姆告訴立法機構,田納西州會比計劃的更早,提前兩年完成「駛向55」(Drive to 55)計劃。

四年制大學

對哈斯拉姆的計劃最感到擔心的機構是四年制大學。

一些人說,社區大學免費意味著一些本來會去四年制學校的學生會選擇在離家近的地方讀頭兩年。

但是,這並沒有成爲一些高等教育界人士所預測的最壞情況,"利普斯科姆大學(Lipscomb University)負責學生工作的高級副校長斯科特·麥克道爾(Scott McDowell)說。該大學是美國基督教學院和大學協會(CCCCU)的成員。事實上,利普斯科姆大學的招生人數略有增加,其中轉學人數明顯增長。

他說:「總的來說,這個項目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能喚起人們對上大學的關注,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那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上大學的人現在把它看作是一種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事實上,克利夫蘭的李大學(Lee University)新生入學率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在「田納西承諾」計劃生效的那個秋天,入學率上升了10%。

「這確實非同尋常,」李大學長保羅·康恩(Paul Conn)。「隨著今年對社區大學、『田納西承諾』的強調,以及州立機構對消減成本的重視,我們已經爲我們的新生入學可能出現的下滑做好了準備,但我們的情況正好相反。」

李氏不提供副學士學位,但保證所有社區大學的學分都可以轉進去。利普斯科姆大學更進一步,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免除50美元的申請費,保證任何社區大學課程都能獲得全額學分,並爲「田納西承諾」計劃中的學生提供至少1萬美元的獎學金,這筆獎學金會自動給予這些學生。(2016-2017年利普斯科姆大學的學費爲27,472美元。)

本州基督教大學協會的其他四個成員——特里維卡拿撒勒大學(Trevecca Nazarene Unviersity)、卡爾森·紐曼大學( Carson-Newman University)、約翰遜大學(Johnson University)和國王大學(King University)——爲社區大學畢業生提供副學士學位,並接受「田納西承諾學生」高中畢業就入學。

留給未來的精神

「提供教育是耶利米書29:7的命令,那節經文指出,『我所使你們被擄到的那城,你們要爲那城求平安,爲那城禱告耶和華;因爲那城得平安,你們也隨著得平安。』」孟菲斯內城教會(Downtown Church)的青年牧師特倫斯·格雷(Terence Gray)說。他一直服事幾個學生,希望他們能利用「田納西承諾」計劃的福利。

他說:「神呼召了祂的百姓去尋求他召我們居住之地的好處。我們這個現代世界往往需要一個高級學位,才能在社會中發展和影響他人。學位往往是區分經濟停滯和經濟增長的因素。我相信,提供這種教育機會是教會應該發起和參與的恩典行爲。」

哈斯拉姆對「精神」這個詞感到不舒服,但幾乎每個人在談到他的教育改革時都會使用這個詞。

「他是一個能夠獲得大量資源的人,他也有一個由福音中愛你的鄰舍這一命令帶來的社會良知,」掃爾斯說。「比爾真的關心這些最小的弟兄,只要他有能力利用影響力和資源來達到爲每個人帶去益處的最大可能性,他就會這麼做。」

作爲田納西州的州長,他這樣做的能力是被任期限制決定的,哈斯拉姆將不得不在2018年底離職,現在,他正專注於完成手頭的工作。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告訴福音聯盟。「在我上任之前,我相信教育的力量,現在我對此的信心是過去的十倍之多。很難想像不以某種方式參與教育改革工作。」

哈斯拉姆現在是範德堡大學(Vanderbilt University)的政治學教授。


譯:DeepL;校:SMH。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Education Experiment: Why Tennessee's Conservative Governor Champions Free College.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爾察)是福音聯盟的資深作家,於西北大學獲得新聞學碩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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