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許多其他退休的專業護理人員一樣，我最近不得不因爲新冠病毒病例的激增而重回重症監護室工作。一方面來說，從醫院大門進入的感覺就像回家一樣。我的同事們也是如此，重逢時我們分享了舊日的笑話和回憶。工作的感覺很熟悉，就好像戴上了一隻自己過去帶過、適合自己手型並且已經磨損的恰到好處的柔軟的手套。
然而，另一方面來說，這場景讓人感到不安。保安人員在大廳裡站崗、發放洗手液，只允許無症狀的人進入。所有的人都戴著口罩。我曾經經常去諮詢腹痛或檢查術後切口的樓層，現在擠滿了新冠病毒患者。康復室突然變成了ICU（重症監護室）。走廊、房間，甚至是熟悉的面孔，都在宣告著這場疫情給我們帶來的險惡轉變。
在所有的變化中，最糟糕的是重症監護室的空椅子。
重症監護室是悲傷的房子，淚水沾滿了枕頭，呻吟聲打破了呼吸機有節奏的嘆息。有些人在走向死亡的路上萎靡不振，而另一些人則像灰色的幽靈一樣，在災難的威脅下堅持著生命。
然而，即使是在悲傷之中，家人的溫柔也常常像穿過土壤的嫩芽一樣衝破這種憂鬱。親人在病人最後的時光裡把自己的椅子拉近病床、讓病人得以抱著熟悉的手掌，讓空氣中瀰漫著回憶的低語和心愛的歌聲。他們爲病人刮鬍子，播放最喜歡的辛納屈爵士樂，或者講笑話來哄病人笑。他們提醒那些與疾病作鬥爭的人，生命的意義遠不止於病房四個角落之內的空間；家屬們也提醒臨終者，他們的重要性遠遠不止步於病房，他們都是被愛的，是被人懷念的，他們的價值並不因疾病而開始或結束。
但現在，新冠病毒扼殺了這一切美好的事物，陪護椅子上空空如也。病人還在掙扎著想要活下去，呼吸機還在用冰冷的節奏發出嘶吼聲，但家屬卻被擋在了門外，只能通過電話和屏幕見到病人。
我曾經和家屬有過很多艱難的對話，但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一次，是通過FaceTime說的再見。在另一個案例中，在Zoom視頻裡家屬用撕裂般的聲音說了「我愛你」，然後會議結束，心跳也隨之慢了下來，一個人的生命就此停了下來，遠離了那些可以握住手、唱著歌、提供提醒的人。遠離那些給生命注入意義的人。
在這種時候，很難不感到絕望。仇敵似乎決心通過疫情切斷我們彼此之間的聯繫，抹去我們如此珍視的家庭、友誼和友誼的紐帶。無論你在哪裡度過這場危機，孤獨似乎是一個不斷侵蝕的陰影。教會渴望聚在一起，像一個身體一樣歡喜。親人渴望探訪和擁抱。即使在垂死的人中間，陪護椅子也是空的，每個人都孤立無援。
然而，我們並不孤單。神知道我們每一個人，甚至我們頭上的頭髮都是被數算過的（路加福音12:7）。即使我們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醫院裡靜靜地面對，他都與我們同在，正如詩篇139篇所應許的那樣：
我往哪裡去躲避你的靈？我往哪裡逃、躲避你的面？
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裡；我若在陰間下榻，你也在那裡。
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
就是在那裡，你的手必引導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在這些奇怪的日子裡，當人們不願意伸出手來的時候、當臨終者旁邊的陪護椅子空著的時候，記住父神知道我們的名字是多麼甜蜜的安慰啊！如果我們獨自在家中隔離，神就在那裡；如果我們在電話中向親人告別，神就在那裡；如果我們在醫院裡獨自與新冠病毒爭戰，神仍然在那裡，因爲基督已經通過他的寶血救贖了我們，並應許永遠與我們同在。「我就常與你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馬太福音28:20）。
陪護椅子是空的。但感謝神，耶穌的墳墓也是空的。
神在俯瞰應許之地時告訴約書亞：「我必不撇下你，也不丟棄你。」（書1:5）在出埃及的過程中，無論白天黑夜，神「總不離開百姓的面前」（出13:22）。所以，當我們苦惱憂慮的時候，當我們帶著口罩面對一天的時候，當我們盯著病床上方的天花板的時候，祂同樣不會離棄我們，祂「總不離開百姓的面前」。在基督裡，他不會離開我們，而且當耶穌再來時，我們將永遠住在他的光輝中（啓21:23）。
現在，我們在呻吟；現在，疫情沸騰。我們因此渴望溫暖，渴望溫柔，渴望愛的懷抱。「然而，神既有豐富的憐憫，因他愛我們的大愛，當我們死在過犯中的時候，便叫我們與基督一同活過來。」（弗2:4）沒有什麼能使我們脫離他在基督裡的愛，死亡、天使、魔鬼，甚至是撕碎我們所珍視一切的新冠疫情統統不能。（羅馬書8:38-39）
譯：DeepL；校：JFX。原文刊載於福音聯盟英文網站：Glimpsing Grace in the IC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