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事工
事奉意味著戰爭:神學院從未教我學習的十個功課
2018-12-03
—— Jeff Robinson

在1944年6月6日的一個平常早晨,美軍傘兵在法國北部上空跳出了運輸機的機艙,他們的著陸點在諾曼底海灘再往裡好幾英里。我的父親是101空降師的傘兵之一,作爲這支部隊的成員,他曾經接受過自由世界最好的傘兵戰鬥訓練,他也認真地學習過法國內陸的地形。軍事訓練教他如何躲避防空火炮的射擊、如何在恐怖的夜間跳傘、如何著陸、如何在地上滾避、如何集合,如何與敵軍交火,以及如何處理上百種的戰地險情。父親告訴我,他所經歷的軍事演習是如此之多,以至於他幾十年來睡覺的時候都可以在睡夢中重複武器拆裝射擊等戰術動作。

但6月6日並不是一場演習,而是戰爭。父親並沒有準備好面對德軍機槍不止息的咆哮、總是落在身邊的迫擊炮彈、或是無處不在的「彈跳貝蒂」(德制反步兵跳雷——譯註)。是的,傘兵學校給了他們非常充足的訓練,但這些訓練不能讓他們真正體會到戰場的畫面、聲音、氣味和恐怖。只有一樣東西能夠讓他真正嚐到戰場的味道:戰爭本身。

教牧事工就好像戰爭,只有戰爭才能預備你面對戰場。你會勇敢地作戰嗎?還是在事工的可怕面前轉身逃跑?只有基督徒事工的前線——也就是地方教會——才能幫助你回答這個問題。

作爲父親的兒子,我報考了世上最好的神學院之一,我可以說我的母校在神學教育界相當於陸軍的遊騎兵學校或者海軍的海豹特種兵學校。學校傳授給我偉大的神學,靠著神的恩典,他們也預備和激勵我的心,讓我信靠一本無誤的聖經,並且讓我的眼睛注視在聖經的中心也就是救贖的故事之上。對一個軍人來說,這是美好和了不起的進入戰場必須的預備。但,神學院並不是戰場,學習也不是戰爭。

兩年前,我離開了這個了不起的神學訓練基地。從那時候開始,我很榮幸在阿拉巴馬州伯明翰市一群耐心、美善的敬虔百姓當中事奉。我們一起學習理論事工與現實事工的區別與差距,理論生活與現實生活的差距。我已經學到了很多,而且我相信將來還會學到更多。下面十件是無論多麼好的神學院都沒法教給我的、只有在現實的事工中才能學到的事情。

第一,事奉是一場戰爭

事奉這場爭戰有兩條戰線,一條在人裡頭,一條在人外面。我們裡面總有一個形影不離的仇敵,就是肉體,企圖試探我們逃離戰場。我一分鐘也不可從這場戰爭中逃跑,否則必死無疑。

外面也有仇敵,企圖用一種誘惑的歌聲挫敗我。他們用和平年代的心態、安逸的生活、地上的興旺試探我,要我逃離覺得很糟的執事會議,逃離婚姻正在瓦解的教會成員,或者那些認爲我教導純正教義,就是在把教會殺掉的那家人。

約翰·牛頓對這場衝突實在是熟悉不過了,但他看這場戰爭。是神給墮落牧師安排的最好地方:

神的百姓肯定會遇到敵人,但牧師尤爲明顯。撒但對牧師懷有雙重仇恨。世人等著要看他們停滯不前,主容許他們受擊打,讓他們可以保持謙卑,使他們可以同情其他受苦的人,使他們可以出於經歷得到裝備,可以給其他人建議和幫助,用他們自己已經從神領受的安慰安慰他人。但我們救恩的元帥與我們同在,祂的目光關注在我們身上,祂永久的臂膀在我們以下。所以奉祂的名,我們可以繼續前進,舉起我們的旌旗說道:「神若幫助我們,誰能敵擋我們呢?靠著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時間短暫,再過很短一段時間,祂就要抹去我們一切的眼淚,親自用祂的恩手把生命的冠冕給我們戴上。

第二,我想像中的教會,是一家想像中的教會

在神學院的時候,我想像中的教會崇拜我。每一個人都喜愛我的教導,他們愛我的個性,他們經常帶著感恩的心講到我「端到桌子上的一切」,給他們的一切餵養。人在禮拜一就會想下個禮拜日的講道,他們就像四歲的孩子,在聖誕節平安夜情不自禁焦急盼望。他們預備好用肩膀把我從講壇上扛起,把我當成一位神學英雄。

我的教牧事奉現在是在現實的領域,會眾不像上面想像的那樣看我。他們看到我的缺點,他們感受到我沒有經驗,情況確實也是這樣。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大多數人無論如何仍是愛我。並且隨著時間過去,我會看到我對自己想像的那教會的願望,是何等誤入歧途。神通過在祂地方教會的事奉使我降卑,祂對我是何等良善。

第三,神學的知識,並不等於教牧事奉的成熟

儘管我懂希臘文或希伯來文,我能背著引用所有那些清教徒的話,但是當一位憤怒的教會成員,當著我的面對我發出不真實的控告,這一切並不能使我保持鎮定。當一位執事與我見面,告訴我教會資金正迅速枯竭,這些事情並不能爲我提供有智慧的領導決定。確實我的神學知識大大幫助我作智慧決定,但它們不會給我所需的經驗,我仍然需要通過付出艱苦代價,學習很多作帶領的功課。我在神學院裡受過良好訓練,知道正確的武器如何發揮作用,但只有通過在戰場上打開槍機、裝彈、瞄準、射擊,我才能學好怎樣準確使用這些武器。

第四,愛心超越知識

這是從前一點得出的符合邏輯的必然推論。得到神默示的那一位,在這一點上警告我:「我若有各樣的知識……卻沒有愛,我就算不得什麼。」如果我不愛我的會眾,他們就不會在乎我講台上面有多少神學講論,只有我證明自己愛他們,是一位成熟的教師和基督手下的牧者,他們才會被吸引來跟從我。

第五,如果我想成爲神手中有效的工具,我就必須受苦

是的,我讀過大量書籍,教導我怎樣正確看待受苦,經歷苦難。但如果要真正明白保羅在哥林多後書的信息,我就必須受苦,我就要認識到,事奉不是以我爲中心。牧師受苦出於兩個原因:第一,爲他自己成聖的緣故;第二,讓他可以身處一個位置上,爲他受苦的會眾提供安慰(林後第1章)。

第六,因爲我出於西方思想固有的觀念,對成功的定義是屬世的,所以當參加聚會的人數下降,或者會眾對我教導的反應不佳,我就深感苦惱

因爲我非常驕傲,充滿自愛,當教會成員把週末去海灘/湖邊/登山,看成遠遠比聽我講關於神的事情更有必要,我常常會感到受了冒犯。或者有時我不知不覺地把對神話語的信心,換成了我自己的能力,以此作爲改變的原因,我就會考慮要調整信息或方法,去讓會眾高興。但如果我愛會眾,我就絕不可向這種想法讓步,我太過經常在這危險的邊緣徘徊,每次都必須依靠基督來拯救我。

第七,我常常顯出對人極大的懼怕

在有真正問題的真正的人面前,我在神學院對同伴講得滔滔不絕,說不可「向以人爲本讓步」的豪言壯語,就神祕地消失得一乾二淨。的確,我這樣說是正確的,但只有神的恩典才能在我被人潑污水的時候,在我裡面生出一種向祂忠心的習慣。

第八,在我教會裡面有很多人,不管我多麼愛他們、善待他們,他們都不會喜歡我

他們不喜歡我的原因,和任何重要的事情毫無關係,而這讓我覺得十分苦惱。他們不喜歡我的個性,因爲我太外向/內向,和他們不一樣;或者他們不喜歡我,因爲我講得太快/太慢;或者他們不喜歡我,因爲我支持的運動隊和他們的不一樣,上的大學和他們的不一樣。但是即使他們不喜歡我,無論有道理還是沒有道理,這也是神美好計劃的一部分,爲的是在我這愚昧充滿自愛的內心這園子裡培養謙卑。這也與我有益,因爲靠著神的恩典,經過一段時間,我就要治死懼怕人的這種致命疾病。我的主說過,如果人恨祂,他們也要恨祂的門徒。這是神用來教導我彼得前書2章22節這真理的機會,論到我們的主,祂被罵不還口;只將自己交託那按公義審判人的主。我要靠著恩典得釋放,無論如何都繼續愛我的會眾。

第九,我常常因爲事奉的工作結不出「成果」,就覺得迷惑不解,感到挫敗

這讓我煩惱不堪,因爲傲慢的我忘記了,我不是聖靈,只有一位主權、全能的神,才能更新破碎的人心。是的,我意識到,我學過的主權恩典的神學總是教導我這真理,但我出於自己的實用神學要告訴我,我所有的知識、訓練和恩賜,應當至少會給這群會眾的生命帶來一些改變。如果我渴望看得見,完工的「產品」,我就必須盡自己的本分,讓神在祂的教會裡面作神。

第十,我仰慕的神學英雄,他們的生活也不容易

從時間、地域、文化進步的角度遠遠看去,我們就很容易用浪漫眼光看我們的英雄。我們很容易就會認爲,約翰·加爾文聰明絕頂彈指一揮間,就改變了日內瓦。或者約翰·班揚一邊坐在有空調的牢房間一邊看著有線電視,用手提電腦悠閒爲一家大型福音出版社寫作《天路歷程》;或者約拿單·愛德華滋,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和大衛·布倫納一邊喝咖啡一邊討論神學問題。

但是他們講道、教導和寫作,有如此深邃的知識,這是因爲他們是曾經歷爭戰的精兵;他們的作品充滿了對人性罪惡和神聖潔的描述,這是因爲他們是在戰場上寫作。我的英雄在事奉中受苦,我也要受苦,因爲神通過像我這樣無能的可憐瓦器,顯出祂的大能和榮耀,哥林多後書4:7就是這樣說的。我要像我仰慕的英雄一樣,在基督教事奉這劇烈的爭戰中認識神話語的信實,以及祂對我的慈愛。


譯/校:改革宗經典出版社。

Jeff Robinson(傑夫·羅賓森)博士畢業於美南浸信會神學院,是福音聯盟的高級編輯,同時牧養位於肯塔基州路易維爾的基督團契教會(Christ Fellowship Church)。他也在神學院擔任教會歷史方向的客座教授,並在浸信會安德魯·富勒研究中心(Andrew Fuller Center for Baptist Studies)擔任研究員。傑夫和他的妻子麗莎(Lisa)有四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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